林双端着那只汤盏许久不肯松手,眼神中带着一丝微不可闻的警惕和慌张看向宁以卿,宁以卿却只是对她微微一笑,轻声道:“放我跟前吧。”
屋门处传来脚步声,宁以卿知道是陆宴礼到了,而林双还是不肯将汤盏放下,只好伸出手去亲手去接过,又对着林双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
“春瑶,”宁以卿出声道,“我与侯爷这儿不用许多人伺候,你不是说在厨房也备下了锅子?还不快些带你林双姐姐过去,天气冷,你们快去吃些暖和暖和。”
春瑶眉开眼笑地嗯了一声,又走过来拉住林双的手,林双这才不情不愿跟着春瑶离开。
陆宴礼一进偏厅便发觉林双方才端碗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他面不改色地坐到宁以卿身旁,似乎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林双怎么了吗?”
宁以卿笑笑,拿起备好的长竹箸将肉与菜蔬一一下入锅里,淡淡道:“没什么,广福药坊的张娘子近日缺人手,问我讨要一个伶俐能干的过去帮忙,我就打发了林双明日出府去,可能是有些紧张吧。”
她动作迅速地烫好一片飞龙肉,放到陆宴礼碗中。
“侯爷尝尝,这些蘸料是春瑶按着往日宁家后厨的蘸料做的,用了清酱、茱萸等物,鲜辣可口,最是开胃消食。”
陆宴礼夹起肉片轻轻在蘸水之中点了一下,放入口中细细品尝,眸中露出淡淡惊喜之色,对着宁以卿点了点头,以示认同。
一餐饭吃得七七八八,陆宴礼见宁以卿眼前那碗燕窝始终未动,也不曾邀请自己尝一尝,不由问道:“这是什么,怎么夫人不与我分享一二。”
他心中清楚,那是林双颤抖着捧在手里许久的汤盏。
“没什么,”宁以卿垂眸敛睫,面色不改,手中的竹箸放下又拿起自己眼前的调羹,放到那碗燕窝之中,“是厨房做的甜羹,侯爷不爱甜食,我一会儿当作饭后消遣吃了便是。”
陆宴礼淡淡道:“也不是不喜,方才食用的多是辛辣之物,眼下吃盏甜的也不错,夫人不如分些给我。”
宁以卿心蓦地一沉。
陆宴礼实在太过敏锐了,从他踏进门来,就发觉了林双的不对,发觉了这碗燕窝的不对。
宁以卿看着那盏燕窝,眼一闭心一横,将碗端到嘴边,也不用调羹了,直接尽数喝下。
自然是要喝,不能糟蹋了玉湘的“心意”。
她心知肚明那里头定然搁了什么东西,入口有一丝微不可闻的辛味,却毫无犹豫,直截了当地喝下。
“侯爷下回想吃,可得早些说。”宁以卿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同他展示了一下干净的碗底,“这原是我的最爱,侯爷若实在想吃,我便吩咐厨房再做些来。”
她怕陆宴礼还要追问什么,忽然又道,“不过这府中的甜羹,做得终归没有上次侯爷买的那家好,不是吗?”
陆宴礼微微一条眉,眼中流露出惊喜之色,“你喜欢吃那家的甜羹吗?那往后我多打发人去买。”
宁以卿拉出一抹不咸不淡的笑容来,眼睛盯着那只空了的碗盏,嘴上却道:“听闻长公主殿下也很喜欢那家铺子制的甜羹,侯爷上回挑了那儿买,也是殿下引荐过去的吗?”
陆宴礼微微一愣。
“康乐殿下也去过那儿?”他疑惑道,“竟如此巧合吗,上回去为你挑选绸缎制衣,我也是不经意间看见的那家铺子。”
“是吗?”宁以卿拿起锦帕擦了擦嘴,心中并不觉得讶异。
康乐上次能拿衣料的颜色和花样诳她,那么甜羹这事儿十有八九也是诳她的,至于是为了什么,同为女人,宁以卿心中也清楚。
可是此时,她需要用此事来分散陆宴礼的注意。
“可是长公主殿下亲口同我说的,”她淡淡一笑,面上却又浮现出微微愠色,“她还说,人情绪不好的时候,就应该吃些甜的,这话倒是与侯爷那日对我说的如出一辙。”
陆宴礼拧了拧眉头。
他明白宁以卿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那日出宫回府的路上,这样的话她也问过一回,那次说的,是康乐说他选的衣料颜色与她所钟爱的一致。
若只是一回也就罢了,可难道能回回都这样巧合吗?
他与宁以卿去了一趟琅玉楼便遇上了康乐,便引出当年他说要赠康乐珍珠之事,而后他们去了香云坊,又为宁以卿买了盏甜羹,这些事情,倒是件件都不经意与康乐扯上关系了。
他并不想去揣测康乐究竟在想什么、到底意欲何为,他只知有些误会一旦知道,便该立即解开才好。
他不希望因为一些莫须有之事,惹得宁以卿心烦不悦。
“夫人相信是巧合吗?”他问道,又面色坚定地看着宁以卿,“也许夫人不信,但康乐所说的这些,我确实无一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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