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月见宁以卿沉默下来,还以为她为陆宴礼没来见她而伤心了,忙上前安抚道:“侯爷千叮咛万嘱咐,让奴婢一定要照顾好夫人您,他心里是一直记挂着您的。”

    宁以卿苦笑一下,随即道:“傻姑娘,我没事。”

    她倒是宁愿陆宴礼对自己不管不顾,至少不要太好,起码这样,能让她对如今正在做的事情少几分愧疚之心。

    宁以卿又轻轻叹了口气,旋即振作起来,推过眼前的账本册子,“这些约莫是一场宴席下来需要的开支,你到库房去取足够的银两,拿去给管事婆子。”

    林氏非拉着她一起商议这事儿,无非也有这样的缘故,虽然是她自己别有目的,但毕竟面上是为陆宴礼庆贺,何况大房本就一毛不拔,自然是要二房来出了这笔开支银子。

    “为何全让我们来出?”兰月不解道,“既然是侯府设宴,自然该把账面拿到大房去,两房一同承担不是?”

    宁以卿讥讽一笑,“林氏是个雁过拔毛的人,你还指望她出钱?毕竟是要全侯爷的脸面,而且到时来的都是京中有头有脸的门户,照应好了,也算替侯爷添一份美名和助力。我别的或许没有,但钱银是无论如何都花不完的,何必在这些事上同她计较?”

    何况林氏那份,宁以卿早已想好了让她偿还的方式。

    “你明日午后去寻春瑶,便说我实在打不起精神料理这些繁琐事务,由你与她一同看着,一应杂事分派给院中的婆子小厮去办。”

    她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之色,“然后,把章家那份帖子,分派到玉湘手里头去。”

    兰月点点头,“如若她当真动了手脚,奴婢要怎么做?”

    宁以卿笑道:“她愿意动手脚阻碍章家女眷前来赴宴,我可不愿意平白担了这个嫉妒小气的名头。我已经亲自备下一份帖子,由你亲送去章老大人府上。”

    “那她呢?”兰月眨眨眼,不解道,“就这样当作无事发生吗?”

    宁以卿朝着她露出人畜无害的温婉笑容来,问道:“若有人存心阻碍章家女眷赴宴,你觉得最生气的人是谁?”

    兰月没有半刻迟疑,“自然是大夫人了。”

    “只怕不止呢,”宁以卿意味深长道,旋即又话锋一转,“我这嫂嫂啊,疑心太重,总觉得我与她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既然有人做出了损她利益的事情,我不妨就让人去提点几句。”

    兰月咋舌,“夫人帮着大房把章家女眷请来也就罢了,何故还要为大房做耳目,大夫人那性子,可不见会明白夫人的好?”

    “好?”宁以卿垂眸一笑,“她自然不会相信我是真心为了大房好。但她会觉得,我是在向她示好。”

    “林双离府,我又病着,侯爷也多日不曾回来。若我这时候再向大房示好,才能让她彻底放下警惕,只以为,我是真的无依无靠了。”

    次日夜里,芝兰堂出现了一个让林氏意想不到的客人。

    “兰月?”青莲见着她,又想起那一巴掌来,心中怨愤,直接将人拦在正厅门口,趾高气昂道:“你来我们芝兰堂做什么?这儿可不是随便什么东西都能进来的地方!”

    她略微挥了挥手,一旁的王婆子就要往兰月身上推搡过去。

    “姐姐这话说得,倒像是这院的主子了。”兰月避开二人站直了身体,半点不怵,只微微一笑,提高声量道,“我家夫人有要事要我禀报大夫人!事关府中宴席,姐姐拦我,是要擅自做大夫人的主吗?”

    如她所料,还不及一脸盛怒的青莲开口驳斥,厅堂之内就已经传来林氏的声音。

    “让她进来!”

    青莲咬碎了牙,恨恨地瞪着兰月,却只能不情不愿地领她进门。

    兰月按着规矩恭恭敬敬地对林氏行过礼后,没有半分拖泥带水,便将玉湘私下毁了章家帖子的事情同林氏说了一遍。

    林氏心中隐有怒火燃起,她就知道这个玉湘不是个安分守己的蹄子,却没曾想,她竟然存了心要毁自己儿子的前程?!

    但宁以卿为什么要让人来告知她?

    林氏不动声色,只淡淡问道:“既然是你们梨岚院的人做下的事情,焉知不是你家夫人授意?你今夜特来告诉我,是真的奉了她的命令前来,还是你自个儿的主意?”

    那个玉湘再如何胆大包天,又怎么敢自作主张做下这种事情?

    何况从前自己那个傻儿子还几次三番替她求过情,她便是对自己有再大的怨恨,也没有理由直接往淮之身上去!

    如若不是宁以卿的授意,而是她自己想这么干……

    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了。

    林氏愈想,愈发觉得心惊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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