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这分明就是诬陷!”兰月与春瑶二人双双跪下,由兰月最先开口回话道:“国公夫人,我们家夫人这一病已经许久,府中上下谁人不知她从病后便闭门不出。今日若不是担心这要紧事拖累侯府,也不必勉强撑着身子前来。”

    兰月重重叩头,“如若我家夫人真的做下这样昧良心的事情,现如今又何必来这一趟,岂非自寻死路吗?今日诸位夫人皆在,还请明辨,奴婢愿以这条性命相托,只为替我家夫人求一个公正!”

    烈国公夫人仍旧只定定看着宁以卿,又问了一句:“有是没有?”

    宁以卿用坚定的目光回向烈国公夫人,声音带着些病中的沙哑憔悴,却不失刚毅,“夫人,我大可对天起誓,我从来没有、也绝不会做这种祸盈恶稔之事,如若违背,此后愿遭夫君离心背弃、受世人唾骂不休,黄土掩之,再无重见天日之时。”

    谁人不知,女子立于当世,一名二节,再有便是性命,而她这话将这三者囊括其中,说得过于狠绝,叫在场之人听了无一不怔愣住。

    而也就是这样狠绝之语,正表明了她喊冤的决心。

    烈国公夫人稍微犹豫了片刻,便很快对她郑重点了点头,转过头去对林氏道:“这些人的身份可都查验过?如若是真受了冤屈,为何不到当地府衙去击鼓鸣冤,而要找到林夫人你来喊冤呢?”

    这话一出,众人都觉得有理,有看出些许门道来的,已然不屑地摇了摇头。

    林氏回首扫了一眼众人的神情,见不止那些贵妇人,便连同各府服侍的婢女都齐刷刷盯着她看,仿佛犯下错事亟待自辩的是她而非宁以卿,她心中不免恼怒起来。

    “若是赌此虚妄之誓言就能自证清白,那这些穷苦百姓的公义又该找谁人去寻?”

    林氏伸手指向不远处申冤诉苦的那群人,愤慨激昂道:“国公夫人为何有此问?难不成,诸位疑心是我存了心思要害自家弟媳,这才寻了人来做伪证?”

    她朝青莲微微抬了抬下巴,青莲便即刻上前递给她一封信封。

    林氏将那封信打开,从里头抽出好几张笺纸来,又示意青莲分去给众人过目。

    “国公夫人的话不应当问我,而当问他们。”林氏叹了口气,“您家烈国公是最英明正直之人,夫人您自然也是一样。这些穷苦百姓就在这儿,不妨听听他们怎么说吧。”

    堂内离戏台子有些距离,且那几人本就一直四处张望打量着眼前的雕栏画栋和雍容贵妇人,压根儿听不见林氏的话。

    直到青莲走过去大声斥了一句:“夫人问你们的话呢!为什么不去寻官府报官!”

    那几人才回过神来,待听清了问话,方才那名最先开口诉苦的壮年男子也很快被推了出来。

    他清了清嗓子,丹田力十足地喊道:“谁知道官府有没有跟他家侯爷勾结,如果他们沆瀣一气,我们岂不是自找苦吃?”

    烈国公夫人蹙起眉头,不悦道:“这叫什么话?若是县衙求告无门,他们此刻人就在京中,大可上京兆府,再不济上大理寺,上天子门前敲登闻鼓。难道陆宴礼区区一个都督佥事,竟能在我大魏京都一手遮天?林夫人竟然信了这话,难道是认为当今圣上昏庸无能吗?”

    她语气严肃,震得在场的贵眷们都不由变了神色。

    林氏袖袍之下的拳头紧紧攥起,一腔恼怒却不能发泄出来。

    “我自然不敢。”林氏不忿道,“国公夫人说的轻巧,京兆府也就罢了,大理寺那可是处置朝堂要案之地,又如何会搭理这些人?而登闻鼓,但凡敲响,持槌之人便要先受板杖之刑。他们这样的平头百姓又如何敢?”

    林氏见众人都不出声,心中更是怨恨,这烈国公夫人是中了哪门子邪?今日平白无故地偏帮宁以卿就算了,如今竟还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威胁,宁以卿难不成是给她灌了迷药不成?!

    她铁青着一张脸,又朝院中的青莲恼怒看去,青莲并不能听得清楚众人在说些什么,但瞧着林氏的表情也约莫明白过来,便立时又提高声量问道:“那你们又为什么来寻我家夫人申冤?”

    男子瞟了一眼青莲,理直气壮道:

    “狗官或许能暗中勾结,可你家这位夫人就不同了!

    她面慈心善,又常派人去横巷施粥,我们大伙儿都知道她虽是安平侯府的夫人,但必定能为我们主张出头,所以我们就寻到了她这儿。

    况且,她又是那毒妇人的长嫂,自古长嫂如母,惩治自家弟媳天经地义,难道不比去找狗官来得快吗?”

    林氏安安静静立着等他把话全都说完,又委屈地抬眼看向众人。

    “我焉能不知此事事关重大?早在他们寻上门来时,我便已经让人将他们一一盘问过,住址、营生、乃至籍契何处都详细问过,还让人亲自上门同左邻右坊细细核实过,这才信了。各位手中拿着的笺纸,就是当日记录这些人情况的凭证。”

    她将话娓娓说完,又看向烈国公夫人,眼中净是恳切之情,“国公夫人,您向来是刚正不阿的人,这厢可能信了?”

    这话便是直接将人架上高台了,虽然说得不无道理,但难免叫人膈应。故而烈国公夫人只是淡淡瞥她一眼便转过头去,不予作答。

    她复又看向宁以卿,问道:“既然林夫人说她费心求证过,我等姑且相信。那么夫人你又当如何向大家解释?”

    这话看似咄咄逼人,实则是在给宁以卿自证的机会,宁以卿心领神会,回以一笑,然后便扶着椅子努力撑起身子坐直。

    她声音中带着病意,轻轻地唤起兰月,“兰月,你过去问他们几句话。”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181_181654/24209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