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聂生犹豫了一下。
或许是他已经发泄完了心底的怒气,又或许是他担心自己干的事情被父亲发现,总之,他同意了江婉蓉的方法。
在离开之前,他狠狠瞪了许清欢一眼,嘴里发出威胁的声音。
“别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明天有你好看的!”
许清欢狼狈的趴在地上,一言不发。
房间门被周聂生砰的一声关上,江婉蓉这才将视线缓缓转移到许清欢的脸上。
她保养的很好,虽然年纪已过四十,可是除了眼角轻微的皱纹以外,几乎让人看不出她的真实年龄。
许清欢猜测,江婉蓉年轻时,一定也是名震一方的大美人。
只不过当她单独看向自己时,眼中便多了几分刻薄。
“你不该惹聂生生生气的。”
她面无表情的看了过来,眼中带着批评。
“以你的家世背景,能够进我们周家的门,就已经是万幸,这种情况下,你更应该老老实实待在聂生身边,好好伺候辅佐他,而不是惹他生气。”
虽然并不是第一次从江婉蓉口中听见这样的发言,但许清欢还是很想笑。
无法想象,像周家这样的大家族,竟然也会存在如此保守落后的思想。
难道嫁进他们周家的女人,都只是工具人,只有相夫教子的命?
或许是这一次她的发言太过离谱,许清欢喉间发出重重的咳嗽,却还是忍不住质问。
“伯母又怎么知道,是我惹了他生气,而不是他往我身上发泄自己的火气?”
江婉蓉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他生气,你应该好声劝导,而不是任由他一味的发脾气。”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许清欢真的很想问,自己都被周聂生打到趴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她还该怎么劝?
周家的人,个个都是疯子。
周聂生是,他的母亲又何尝不是?
被迫来到周家的这些年,江婉蓉对自己所承受的挨打,从来都只是旁观,面对自己儿子的恶行,她从未想过阻止,而是一再纵容。
如果周聂生是主犯,那她便是帮凶。
许清欢冷笑一声,趴在地上仰面喘着粗气,不再反驳。
试图去和疯子讲道理,本身就是一种疯狂的行为。
她还不至于那么蠢。
大概是许清欢的沉默让江婉蓉失去说教的机会,她优雅的脸上轻轻蹙起了眉头,随即,音量微微拔高。
“你要记住,你家境贫寒又有一个嗜赌成性的父亲,别以为你真是我们周家的准少奶奶了,我一直是很反对你们的婚事的,你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话不知听了多少遍,听得许清欢都想笑。
或许是心态发生了改变,这次,她忽然从地板上撑起一边的身体,直勾勾盯着江婉蓉。
“你们周家这口酒,我注定是喝不上了!既然你这么讨厌我,与其在这里和我浪费口舌,还不如想办法劝劝你儿子,让他早点和我断绝关系!”
她的反抗,让江婉蓉彻底变了脸色。
像她这样自持甚高的人,是不会允许一个被自己看不起的许清欢,踩在自己的头上反驳她的言论。
果然,她生气了。
十分钟后。
许清欢被周家的佣人丢进了顶层的小阁楼,这里堆放着一些杂物,旁边还有一个小房间摆着整面的酒。
平日里很少有人过来,可许清欢对此地,却再熟悉不过。
在那扇小小的门被关上之前,江婉蓉面无表情地在门口丢下一句。
“聂生能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你最好学会感激。”
随着门被关上,许清欢真的很想说出那句经典台词。
这究竟是她的福,还是她的祸?
她从来不觉得周聂生是真的喜欢自己。
没有谁表达喜欢的方式,是轻辄辱骂,重辄拳打脚踢。
当初救下自己和父亲,或许只是他的一时善心,又或者是起了新的折磨人的兴趣,而自己,不过是恰好被他挑中的那个倒霉鬼而已。
曾几时,许清欢也以为他只是脾气喜怒无常,看在他拯救自己,又为父亲摆平高利贷的恩情上,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谅解,好言相劝。
哪怕被打,也从不出声。
直到次数多了,周聂生觉得没意思,把她领到一干朋友面前,称呼自己为“用点零花钱就买来的女仆”,那一刻,许清欢遍体生凉。
她这才清楚的意识到,所谓恩情,不过是他们有钱人家的随手之举。
他从未喜欢过自己,只是碰上了一个任打任骂的玩物,产生了几天的兴趣而已。
阁楼很黑,只有一小扇窗户透出些许微弱的夜色。
一夜过去,许清欢从阁楼的木桌上醒来,门口有人敲门,打开,佣人递进来一碗清粥。
“等下。”
趁着门还没被关上,许清欢叫住了他。
佣人回过头,看向许清欢的眼中并无半点尊敬,甚至有些不耐烦。
“还有什么事?”
豪门里的佣人,最会看碟下菜。
周聂生不把自己当回事,就连家里的佣人也可以对她大呼小叫。
许清欢不在意这些,她压低了声音问道。
“三少还在家里吗?”
佣人弯曲唇角,讥讽的看向他,“你该不会以为,三少会过来救你吧?别开玩笑了,他今天一大早就离开了,压根就没想过你。”
许清欢瞬间不说话了。
大概是为了全方位的打击她,那佣人一脸得意的嘴脸。
“哦,对了,临走前他有和太太提起过你,不过是嘱咐今天一定不要把你放出来,哎,谁让许小姐你不听话,非要惹三少生气,这我们也帮不了你啊。”
她叹了口气,眼中却分明是在幸灾乐祸。
周聂生不是第一次打自己,江婉蓉也不是头一次把他关在阁楼,这种情况周家的佣人屡见不鲜,早就习以为常。
许清欢犹豫了一秒,又问。
“那二少呢?”
“你问这个干嘛,难道还以为二少会帮忙,人家昨晚就在家里呢!”
那佣人嗤笑一声,端着盘子走了。
她一走,阁楼重新回归黑暗。
许清欢双手抱膝,坐在阁楼里唯一的一张凳子上,等待着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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