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声音灌入耳廓那刻,姜云栀一愣,蓦然回头看。

    路段的中央,树荫挡住的底下,男人身姿修长,迈开长腿,风衣领口乱了,风尘仆仆奔来。

    直到站立,那张久违清俊的脸清晰刻画在眼前,男人温润而立,气质儒雅,眼镜下的黑眸点缀光芒,喜悦与兴奋交织,嗓音磁性,“栀栀,你总算醒了。”

    姜云栀回以轻笑,“好久不见啦,彦清哥。”

    徐彦清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看她削瘦的脸,轻叹,“遭罪了。”

    “放心吧,我们家薇薇肯定能把我养的白白胖胖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李薇怒气冲冲跑来,瞪了眼姜云栀,抬手捏住姜伟的耳朵,嚷嚷,“我去病房没看见人,给我吓的还以为又出了什么事,叫你看孩子就这么看的。”

    “姜伟,你活的不耐烦我给你踹河里去。”

    姜伟面色扭曲,急忙求饶,“薇薇薇,痛痛痛。”

    李薇哼声,白了他眼,转头和颜悦色对徐彦清,“彦清,怎么来这么早?”

    他唇角含笑,“刚下飞机。”

    “吃早餐没?刚好我带的多,陪栀栀一起吃点?”

    “那先谢谢李姨。”

    “应该的应该的,栀栀住院你隔三差五都来看看,你和我们家栀栀青梅竹马,早就是阿姨半个儿子,客气什么。”

    “对了,彦清,你有谈对象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徐彦清稍愣,目光划过女孩白净的脸上,轻声,“没有。”

    李薇朝姜云栀挤眉弄眼,“那某些人可要好好争取啊。”

    她莫名,争取什么?

    人到中年说些话怎么奇奇怪怪的。

    姜云栀扭头望向徐彦清,“我妈偶尔神经发作,别介意。”

    她警告的瞥了眼旁边还想跟着起哄的姜伟,内勾外翘的桃花眸轻眯,唇角上翘着,透出狐狸的狡黠,垂落的拳头握了握,像是在发凶,

    他低笑,“没事。”

    “是该好好争取。”

    闻言,李薇和姜伟暗送秘语,脸部表情丰富多彩,姜云栀蹙眉,冷吸一口气,黑眸圆润,无措的扇睫,下意识搓手,递过来的眼神好似在说:

    “怎么,你也有病?”

    落叶拂过肩头,徐彦清眼镜下那双眼睛笑意更柔,这姑娘总是不解风情,可偏偏像飘荡的杨柳,时不时越过湖面,惊起一圈适好的涟漪。

    他没再多言,只是说:“天冷,进去吧。”

    姜云栀蹭进李薇怀里,嘴里嘟囔,“薇薇,你身上有鸡翅的味道,你是给自己吃不给我吃吗?”

    “你这狗鼻子,怎么不馋死你。”

    李薇捏了把她的鼻子,“下次再和你爹乱跑,我让你饿成小熊饼干。”

    她哼声,埋在她肩头哭唧唧,“嘤嘤嘤,薇薇,你好狠的心,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别的小熊饼干。”

    “如果是,你告诉我,我一定不会让你难做的,毕竟栀栀我,超爱薇薇的。”

    “……”

    身边这位小戏精逗的人啼笑皆非,拌着嘴就到病房。

    餐盒每份都丰盛,粥的种类都被做出多种花样,小餐点摆满半桌,像是生怕醒来的姜云栀给饿住。

    医生告诫不能一次性吃太多,于是,姜云栀只能得到一碗粥和馒头。

    她看着徐彦清面前摆的一堆好吃的,唇瓣被她舔了又舔,馋的就差流口水。

    “等你出院,想吃什么都能吃,现在还是忍忍。”

    徐彦清低着头,骨节分明的手指剥着鸡蛋壳,不一会,一个圆滚的鸡蛋递到她面前的一个小盘子里。

    她抬头看了眼,“谢谢。”

    “怎么醒来变客气了,上学那会,你天天领我鸡蛋吃,也没见你道一句歉。”

    提起往事,姜云栀不好意思,咬住勺子,“我不记得了,这肯定不是我干的事。”

    徐彦清扫过她发红的耳廓,摇摇头,并未戳破。

    --

    凌晨五点,病床上的季骁寒清醒过来,被冻僵的身体恢复热意,他嗓音一片雾沙,捂嘴咳嗽,扫过手背上的针管,一把拉开。

    血珠溅落一滴,挂在输液管上,缓缓流下。

    他迈腿下地,身型稍有不稳,能明显感受到身体患有病态的疲惫,却还是强撑着走出病房。

    拉开房门,提着餐盒的贺肆走来,不赞同道:“你烧还没褪。”

    “她人呢?是不是找到了?”

    他的嗓音哑到极致,如利刺在岩石上撕磨,一字都像奋力挤出。

    贺肆躲避他的目光。

    男人脸色冰冷,阴霾与暴戾充斥全身,继续向前走,贺肆跟着,拽住他的手臂,“寒哥,你昏睡了五个小时。”

    五个小时?

    人还没找到,这么冷的天,她要怎么熬过去?

    他的脑海全是女孩娇弱的哭泣,脸蛋被冻红,极力想越出河面,低喊,“疼”

    “哥哥,你怎么还不来救我。”

    季骁寒发疯朝外跑去,外面的雨虽停,天色却阴沉沉,他穿着单薄的病服,步入寒风,几步一咳,病弱的身躯丝毫阻拦不了他要去寻找爱人的决心。

    贺肆看着,知道阻止不了他,长叹气,回病房拿到他的外套,急忙追上去。

    到达清河,在这冰寒的冬季,河水几乎都要结冰,河内人影不止,专业团队从各国赶来,一夜的搜索下,很多人都倒下。

    季骁寒一到,河内一个身影爬上去,拽住他的领口,挥手一拳。

    “季骁寒,你不是说会照顾好她,你就是这样照顾的?”

    姜琛浑身湿漉,也亲自进入探寻的队伍中,却一无所获,他心知肚明,这样恶劣的天气,人跌进去,现在都还没找到,一点消息都没有。

    多半是

    季骁寒身躯一歪,靠在树上,目光阴沉,“我比你更想,她没出事!”

    如果早知道她出门会遭受意外,他一定会把她绑在家里,哪里都去不了。

    他绝望的想,他就应该早点把她绑起来的,这么娇贵的姑娘就得精心呵护,锁住,才会乖乖的永远待在身边。

    男人跌撞的走到河边,就要跳下去那刻,听见远方传来声音。

    “找到了,找到了!”

    他身姿僵住,眸色的暗渐燃火光,像在荒野的人寻找到一盏灯,无比渴望的,去靠近。

    季骁寒奔着往那边去,却在有几步远停住,他看着那道身躯,手指颤抖,浑身坠入无底的黑洞,空中挤压成刺耳的萧瑟声,激的耳膜碎裂。

    站在前头的古鹤,低下头,声线干涩。

    “季先生”

    “夫人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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