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滩烂泥一样的王书年被两个禁军卸了下巴带走了。

    十二爷没有看米亦宁一眼,只是看向叶辞书。

    叶辞书呢,看了一圈周围的百姓,心情不错。

    不出一天的时间,河道衙门这点破事就会传遍金陵了。

    撕开了一道口子,下面能做的事情就会更多了。

    应该有不少人会去想河道衙门这些年做的事情吧!

    想到这,叶辞书又挺直了腰板,将手里看完的那份账本往身边的人手里一放,又换了一本账本。

    “吴金忧知事是哪一位?”叶辞书再次出声。

    已经快要站不稳的吴知事慌忙站了出来。

    “下官就是吴金忧!”

    “这本账册上记的是二十二年岔河两岸堤坝小修的账。

    这些都是你负责的?”叶辞书拿着账本问道。

    “是!就是下官负责的。”吴知事不敢抬头。

    “那你还记得那年是怎么小修的?”叶辞书问道。

    “岔河水流湍急,以前以砂石袋至于河床之上,以此来稳固堤坝的基石。

    但常年河水的冲刷也会冲掉一部分砂石袋。

    小修除了以糯米砂浆浇灌两岸不靠水部分的堤坝增加牢固性之外,就是往河床上堤坝的基石旁不断的填补砂石袋。”吴知事立刻解释。

    住在北岸看热闹的百姓们立刻点头。

    没错,岔河水流湍急,常年的河水冲刷,的确会冲走好多东西。

    “好,那二十二年用了多少袋砂石,多少桶糯米砂浆?”叶辞书继续问道。

    “用  两千三百袋砂石,五百二十桶糯米砂浆。”吴知事赶忙说道。

    叶辞书看了下账本,点了点头。

    数字没错!

    见叶辞书点头,吴知事悄悄的就松了一口气。

    也许……事情还没那么糟糕。

    只是还没等他这口气松完呢,叶辞书已经看向一旁已经准备好的男子。

    “下去吧!记得注意安全!”

    大家都是一惊,忙看向那个已经换了一身短打扮的男子。

    那个男子在腰间绑了一根粗粗的麻绳,将绳子的另一头放到了岸上的两个护卫手里。

    在大家的注视之下,男子一跃就跳到了河里。

    百姓们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米亦宁,文先生还有这个吴知事却想到了什么,心都沉到了谷底。

    男子在岔河里不断的翻腾,终于再一个猛子之后潜到了堤坝旁。

    又过了一会儿,岸上拽着麻绳的两名护卫感觉到麻绳被猛拽了一下。

    他们俩立刻拽着麻绳往上拉。

    很快,跳入河里的男子被拉了上来。

    男子手里抱着两个蒲包一样的东西。

    男子刚把手里的东西放了下来,就有人快速给他拿了一床被子裹住他,并往他嘴里灌了一碗热姜汤。

    下水的男子被带了下去,大家这才都看向地上的那两个蒲包。

    “吴知事,这就是你说的装满砂石用来稳固堤坝基石的砂石袋?”叶辞书指着地上的蒲包问道。

    吴金忧一句话都不敢说。

    “大家都知道,既然砂石袋是为了稳固堤坝的基石,那里面肯定是装满了石块。

    并且那些石块要用特制的麻绳捆绑着才不容易散掉。

    吴知事,我请问,这里面的砂石呢?

    捆绑的麻绳呢?

    难道说你们是用别的东西代替了砂石和麻绳了?”

    叶辞书说完让人把还捆着口的蒲包给打开了。

    泡了一年的蒲包用脚一踢就被踢开了。

    蒲包里面没有砂石,也没有麻绳,只有一些还没来的及被河水冲完的稻草和泥块。

    “丧良心啊!用这种东西填补堤坝的地基,只会让河床越来越高的。”李家村的一个老人拍着大腿怒道。

    “泥土和稻草会沉入河底,时间一长就会成为淤泥的一部分。

    这部分淤泥河水冲不走,最后就会抬高河床。

    再假以时日,岔河的水位只会越来越高。”另一个李家村老人赶忙给大家解释了一下。

    百姓们立刻明白了。

    他们的做法和往岔河里面倾倒泥土有什么区别吗?

    “为了银子置百姓的安危于不顾。

    万一岔河决堤了金陵怎么办?”

    “呵呵,他们之前还说修了岔河两岸的堤坝呢!

    骗鬼去吧!修南岸的堤坝还可能,修北岸的堤坝……

    他们不是从来不会考虑修北岸的堤坝吗?

    不是说北岸的堤坝不用修,等发大水了正好把北岸的堤坝冲垮了,然后大水都往北岸去了。

    这样南岸就安全了吗?”

    “还有这种说法?怪不得大家都说南岸那边的田地好卖,北岸的不好卖呢!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

    十二爷已经不管米亦宁他们是什么脸色了。

    吴金忧连话都来不及说就被卸了下巴拖了下去和之前的王书年丢在了一起。

    所有人看向十二爷的眼神都充满了敬畏。

    之前他们还以为这位钦差来了这里后就是吃吃玩玩呢!

    没想到人家这是闷声干大事啊!

    到现在为止已经抓了河道衙门三个记账的知事了。

    哦,还有那个前漕运使的林家也有人被抓了。

    大家再看向最后剩下的那个周知事的时候,眼神里都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那几个不干净,剩下的这个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在大家的小声议论里,周知事突然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冲着十二爷行了一个大礼。

    “大人,下面该轮到下官了吧!”

    十二爷笑了笑,摆摆手。

    “你的事情不在这里说,到该去的地方说吧!

    来人,把三位知事都送到行商署那边的大牢里,交给边国昌大人看管。”

    周知事还想开口,禁卫却是一点机会都不给,上来就卸了他的下巴。

    将三人都塞到之前他们坐的马车之后,立刻就有人把他们都马车押走了。

    叶辞书看着远去的马车,心里说了一句,双杀完成,还弄了一个半死不活的……

    米亦宁脸色铁青。

    “米大人这个失察之责是免不了了。

    在事情没有查清楚前,米大人还是在家休息几日吧!

    至于河道衙门的事务,暂时交由金陵知府陈江水负责。

    等事情查清之时,必定会还米大人一个清白的。”十二爷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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