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一过,金陵几乎所有的百姓都往行商署的那个公堂那里跑。

    早点去能占个好位置呢!

    听说上次钦差大人审案的时候,有人花五两银子买最前面的位置呢!

    他们早点去,肯定不会吃亏的。

    就这样,十二爷还在山水苑悠闲的用着午膳呢,行商署这边已经被百姓们围的水泄不通了。

    大家挤来挤去的,好几个人鞋都挤掉了。

    林家是金陵有名的富户,家主林平做过两次漕运使,要钱有钱,要权有权的。

    他们家的男人们都被抓了,那这里面肯定有大事啊!

    未时二刻一过,行商署的衙役们终于出来维持秩序了。

    让所有人都站好,不要踏进行商署里面。

    一切准备好之后,大家终于看到了前两天刚见过的那个钦差大人了。

    还是那样的贵气逼人,让人看一眼就忘不掉。

    不过,这次比上次多了一个人。

    叶辞书也出现在大堂上了。

    很多人一眼就认出这是那个在金陵郊外揭破了河道衙门三个知事做假账的那个算师。

    “这位算师是叶家人!”

    “哪个叶家?”

    “你说的是废话,江南一带有名的,能自豪说出是叶家人的肯定是皇商叶家啊!

    这位是叶家的四小姐,去年监察司不是招算师吗?

    叶家四小姐考上了,听说现在是正六品官身呢!”

    “正六品官身?那不是比那些县太爷都大?”

    “那肯定啊!要是不大的话,怎么能跟着钦差出来办差呢!

    我告诉你们啊,这次钦差来江南办差,所有的账本都是这位叶四小姐看的呢!”

    “厉害!这会算账都能算出六品官出来啊!”

    “嘿嘿,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吗?”

    ……

    叶辞书不管百姓们怎么议论,只是平静的整理着案几前的账本。

    她还是坐在十二爷下首的这个位置。

    另一边则是行商署记录口供的知事。

    很快,各就各位了,十二爷和边国昌也在公堂上方坐了下来。

    这次十二爷没动,主要是边国昌主导。

    只见边国昌拿起惊堂木啪的拍了一下,堂里堂外立刻都安静下来了。

    “今日审案,既是一桩旧案,也是一桩新案。

    三日前行商署查抄了林家所有的铺子。

    原本是为审理一下其他铺子是否存在和林记木材行一样的私运货物,漏缴税银的行为。

    谁知道,在算师清查账本的时候倒是发现了一桩惊天大案。

    林家靠着经营铺子的掩饰,勾结运河水道兰陵段的水匪,替水匪销赃,以此获利。

    此案关系甚大,为了给百姓一个交代,给受损的商户一个交代,故公开审理此案。”边国昌正色说道。

    话一说完,堂外的百姓都变了脸色。

    勾结水匪,给水匪销赃?

    他们原以为林家就是做生意不规矩,犯了事,没想到竟然犯这么大的事情……

    “林家和水匪有关系?这……”

    “林家那个林平干过漕运使,你们忘了?这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吗?”

    “天啊!林家怎么敢的啊!勾结水匪不说,还帮水匪销赃?这背后肯定有人支持吧!”

    “肯定有人支持啊!

    你们想啊,林平被罢官了之后就开始做生意了,他们家好像突然一下子就起来了一样。

    这说明什么?说明林家背后有人支持呗!

    还有那个木材行。

    以前金陵也有其他木材行的,不就是林家开了木材行之后,那些木材行突然就干不下去了。

    不是被行商署查账,就是有人闹到铺子里……”

    “不可说不可说,我们安心看审案即可。

    我倒是想看看林家人是怎么被钦差发现勾结水匪的。”

    ……

    待堂外都安静下来之后,首先被衙役带进来的是林平的堂兄林盛。

    此刻的他身上的锦袍被扯的乱了,扣子都是胡乱扣着的。

    衙役押着他往公堂走的时候,正好从百姓们那边经过了。

    靠的近的百姓立刻闻到了一股脂粉香气。

    看来这是从花楼里哪个姑娘的床上给拽下来的吧……

    林盛也是一脸懵的看着周围。

    昨晚上他睡在了花楼的相好那里。

    早上还没醒呢,就被几个人从相好的床上拖了下来。

    然后什么话都没让他说,堵了嘴巴就送到了行商署的大牢。

    现在……

    “钦差大人,边大人,为何抓我?”林盛立刻看向了上面的十二爷和边国昌。

    十二爷没搭理他,只是沉着一张脸。

    边国昌呢,也是冷冷的盯着林盛。

    “林盛,你靠着林家的瓷器行和绸缎庄子为运河水道兰陵水段的水匪销赃的事情还不如实招来!”边国昌又拍了一下惊堂木。

    林盛一愣,勾结水匪,这罪名可太大了。

    他下意识的就赶紧喊冤。

    “大人,冤枉啊!林家都是本分的生意人,怎么可能和水匪勾结在一起呢!

    肯定的有误会的啊!大人明鉴啊!”林盛说着就开始磕头。

    边国昌冷笑一声。

    “冤枉不冤枉的审了就知道了。

    你们做没做过那些事情心里难道没数吗?

    叶算师,可以开始了吗?”边国昌看向已经坐直了身体的叶辞书。

    叶辞书点头,她随手就拿起手边的那本账本。

    “二十一年七月十八,宜兴宋家的商船在兰陵水段被劫。

    船上的五十匹霞影纱,三十二套红泥茶具被劫。

    几日后,也就是七月二十二那天,林家的绸缎庄子突然到了四十五匹的霞影纱,

    另外,林家的瓷器行也到了三十套的红泥茶具。

    林盛,这一切是巧合吗?”叶辞书举着账本问道。

    林盛……

    “冤枉啊,那些霞影纱和红泥茶具都是我们林家自己进的货物啊!不是什么水匪劫来的啊!”林盛继续喊冤。

    “自己进的货?

    在宜兴哪家商行进的货?进货单据在哪里?

    霞影纱又是从哪家织坊进的呢?花了多少银子呢?”叶辞书追问。

    “这……这……时间久了,不记得也是有的。”林盛忙说道。

    叶辞书冷笑一声,继续拿起另一本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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