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七年,公历1918年,寒秋。
上海一豪华私宅内。
傅戎炡揽着不着寸缕的我,让我跨坐在身上。
前些日子定制的真丝绣纹旗袍被他轻巧剥落。
我就像英国人卖的白色巧克力一样,褪掉精致包装后,只剩下个白净囫囵身供食客享用。
他不满地按着我的腰肢,欲火岑岑,声音里染了愉悦的色气,“会吗?”
我咬着牙关,娇娇地嗯了一声,随即配合着他喜欢的节奏上天入地。
春光旖旎,傅戎炡脖颈赤红,情不自禁地抓着我的腿逗弄、揉捏,挑拨春弦。
我默默盯着他翕动的喉结,开始求饶。
他敷衍、含糊地回应我的呢喃,转瞬又更用力撞了过来。
傅戎炡像狗,喜欢咬人,喜欢留记号,每每结束时,我锁骨和腰窝处总免不了牙印。
不过他有分寸,不下死手,咬得不深,多半时候只是擦破点儿皮,留点彰显暧昧的淤青和红肿。
“张贺年的戏班子又在唱我的桃花艳遇,还说楼里满坐,队如长龙,他来信说让我多多风流,好给戏楼提供戏本子!”
他贴着我的耳朵,酥软的声音和温热的汗珠让我有些找不着北。
张家是上海知名的梨园世家,张贺年是张家嫡子,也是现任班主,更是与傅戎炡一同长大的挚友。
我吸了一口气,揣摩着傅戎炡或真或假的怒气,迎合着他的欲求,不给自己讨苦吃。
“二爷别气,外人不知内情,都是胡乱编造的。”
他描摹着我掌心的纹路,眼睛直勾勾地落在床头的报纸上。
今日头版登的是他前日和电影女主角密会,二人一同进出饭店,脸带笑意,举止亲昵,羡煞旁人。
“哼他们是外人不知道,你是内人就知道了?”
语毕,他又按着我的腰逍遥,要说法。
“说话?你是内人?”
我咬着唇不语。
傅戎炡一般不找我,找我多半是有火无处发。
今日也一样。
报纸胡诌他的八卦,戏班编撰他的桃花,可倒霉的却是我。
他与那明眸皓齿的女主角不过是谈桩生意,哪知照片一拍,标题一改就是艳色故事。
前些日子也是,他与会场内的千金小姐们不过是揽腰共舞,互当舞伴走个过场,不料也被传了绯言。
不过这事确与我有关,只是弄巧成拙了。
我托人代笔,一口气编撰了十个傅戎炡和上海名门闺秀的故事,本想投去报社,让世人批判他风情浪子的做派,哪知报社转头就把故事给了他的好友张贺年。
当时张贺年正苦于没有戏本子作曲,扭头就把故事搬上了戏台。
我也不知他心里怎么想的,大约是兄弟情谊潦草浅薄,比不过家中生意。
投稿故事改编成戏曲,一夜火爆上海滩。
戏伶小倌儿唱哑了嗓子,哭作一团,呜呼哀哉!
原以为能让傅戎炡身败名裂,可他的薄情风流却深受富家小姐们喜爱,还有人说他皮囊俊朗,英气逼人,合该有女人围着。
想到这儿,我不禁打了个摆子。
这些人脑袋里怕不是填了残羹剩饭。
为何女人就该围着男人,听命男人,难道不能反过来?
不过,若是被傅戎炡知道我就是那个不知好歹、不知死活、不分轻重诋毁他名声的恶人,我大约是要被打下十八层地狱滚油锅的。
怕人。
一通颠鸾倒凤两个多小时未曾停歇,他贪婪地听着我粗重的呼吸,黏黏糊糊地又亲了上来。
我正欲避开脑袋,却得了他一记白眼。
傅戎炡不喜欲拒还迎,我深谙此理,因此多数时候都体贴配合,可他近来钟爱亲吻,且每每勾着我纠缠时,总会刻意把我惹得颤栗哆嗦。
他喜欢看我窘迫,看我求饶。
云雨结束时,我精疲力尽,可傅戎炡依旧生龙活虎。
这男人好像永远不会累似的。
锁骨被啃得火辣辣的,破了皮,好在寒秋时节,痕迹能藏在厚衣服里,旁人也看不见。
傅戎炡体恤我体弱,终是没继续。
他餍足起身,长手一伸,从桌上拿了块不知哪个娇娇女送的酥皮夹心糖饼递来。
我嚼了两口,嫌干巴后就扔下了。
“你怎么越来越娇了。”
我脸上飘起火烧云,闷闷腹诽。
不是我娇气,是饼干上飘着香水味,呛人。
傅戎炡对女人宽容,除了过分的亲密之举外,普通的肢体接触他一律不避,因而总惹一身香水味。
我没资格吃醋,也懒得吃醋。
于是,我抚上他的脖颈,语气介于点火和撒娇之间,“二爷不喜欢?”
傅戎炡登时垮了脸色,拿着雪茄挪到了窗边,兀地推开了窗。
“谁教你这样的,狐媚子。”
深秋的寒气扑面而来,我赶紧捞起被子披着。
怪了,歌舞厅池里那些笑靥如花的女子也是这般妩媚的,我稍学了下,怎么到了他这儿就不灵了?
他板着脸发脾气,我悻悻闭嘴,盘腿缩在被子里,又重新嚼起这噎人的甜食。
难吃也得吃,我是真饿了。
说起我,我叫楼嘉玉,是上海楼家百货的三小姐。
一旁赤裸着上半身,五官英气深邃,面容俊若妖孽,叼着雪茄,敛着眸子杵在窗前吐云吐雾的是傅戎炡,是上海傅家赫赫有名的当家二公子。
不同的是,他是真少爷,我是冒牌假小姐。
因为,真的那个已经死了。
死得透透的,绝无生还的可能。
15岁那年,南京街头,我的赌鬼老爹开价十个银元便要把我卖与当铺。
掌柜的头一次见典当女儿的赌徒,撂了红算盘,转身喊来后院的少东家傅戎炡。
那一年他19岁,正是英俊俏儿郎。
傅家产业恢宏,涉猎广泛,黑白通吃,铺子遍布江苏界内各处。
掌柜的阴黑着脸盘问,一问才知我爹欠下的赌债也是傅家的。
傅戎炡厉眸灼人,手指摩挲茶杯,慢吞吞道。
“典当捡来的女儿给傅家还傅家的债?自己分文未出,却先后从傅家拿了两次钱,真是聪明!”
我爹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傅戎炡恫吓一番,他软了腿脚就跌跪在地。
如傅戎炡所说一样,我并非亲生女儿,只是他半道捡的摇钱树。
他瞧我孤身一人乞讨,便假惺惺认了我当女儿,承诺管我吃住,不让我淋雨受风。
我以为遇见了好人,可惜没几日后他便露了真面目。
他驱赶我上街行乞,用荆条鞭打,让我上交乞讨钱,我逃了几次,可每次都被他捉了回来。
当铺厅堂内气氛逼仄,傅戎炡大步起身,揪着我的领子、袖子看伤痕。
片刻后,他摔了我乞讨的碗,一脚踹上父亲的脊背,把人踢得嚎叫连连。
他问我会不会写字,我说会。
他问我要不要报仇,我说要。
后来,我爹死了,我也成了傅戎炡的跟班,报答他救命之恩。
他花了两年把我培养成流落在外的楼家三小姐。
可落魄千金是折翼凤凰,而我只是乡野山雀。
除了勉强说得过去的长相,其余的我确实是样样不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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