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太脸色大变,像个被猫按了尾巴的耗子,眼仁里惊惧不已,她急匆匆站起来,连退好几步。
我说中了她的心虚处,可是她嘴上却是不依不饶,占据上风。
“乱说些什么,这是你自己的事,是你给楼家惹了祸,现在又想把这烂摊子往我身上甩,你倒是脱得干净,叫我平白无故背了一身的污渍。”
二姨太身子一挪,竟不顾形象地去找楼伟明做主。
她装模作样地用手备压去眼角逼出的泪痕,带着鼻音哭诉。
“老爷,你莫要听她胡扯,我是什么为人你是知道的。”
她反应过激。
其实方才那句话周围几个人都没听清,就她听到了。
楼伟明一脸嫌弃,将她推到一旁。
“好了好了,整日就会哭哭啼啼的,歇了声,别吵了。”
二姨太闻声闭嘴,三姨太眼珠子打转,又准备接话。
她徐徐搓着佛珠,愣了一下,浅笑道。
“玉儿,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确实错在你,你亦不要推卸责任,我们说的是你,讨伐的也是你,与那傅家,与周盈盈有何关系?
再者,格雷对你确实不错,确实大方,他真金白银送来的那些聘礼都是真真的好东西,这些管家也招人看过了,错不了也假不了,难道说这还不是诚意?”
二姨太吸了吸鼻子,狡眼跟随,“是啊是啊,别拉傅家下水。”
我冷笑不语。
人群后面,林巧儿隐隐哀叹,偷偷瞥我一眼。
她思索着望着门口,菲薄的唇瓣有些发白。
我知道她在忍,我知道她在为我抱不平。
算了,罢了。
这群人试图昏睡,我说再多的真话又有何意。
反正他们心中已有定论此事,就是我一手促成的。
随他们的便。
真相就在眼前,信不信,且随他们去吧。
楼伟明也不信,见我们胡乱拉扯,他更是气急败坏又开始骂脏话。
刚才的训斥不够尽兴,现在的咒骂才叫真正的抛开心扉。
他骂的脏,骂的难听,连管家的脸都黑了几度。
一屋子的人木木的蜷缩着,生怕他的口水沾落到自己身上。
骂完了我,他又大发雷霆,气恼上次请来的几个婆子没看住我。
二姨太将功补过,连忙谏言,说自己认识个靠谱的打手团,保管能将事情处理的圆满。
见她拍着胸脯做保,如此笃定,楼伟明也被说服。
故这一次,他干脆破费请了个专业打手团。
其实楼家自己也豢养了些身份不明的打手,只是楼伟明心头顾及。
此次北上,他暂且还不知道自己要走多久,楼家养的那几个打手许久不见血腥,估计已经磨掉了野性子,成不了气候。
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这回才决心弄点专业的,靠谱的打手来。
若真出了什么变故,对方也有个丰富经验可应对。
草草安排一通后,一屋子的人散去,只留下空荡荡的灯光。
我颤颤巍巍回屋,没洗漱,空腹睡了一觉,醒来时刘妈妈就坐在床头。
她抚着我的脸,说我消瘦了许多。
她念念叨叨,说我离开那几日,楼家戒严,谁都不许外出。
“老爷下了命令,不准我们出去,林姨娘急破了脑袋也没能送出信去。”
“最后还是那个……金姨妈送来了一封信,小姐,你是如何知道她的?”
其实,乔装成乡村农妇,躲避追捕的第二日我便去找了金姨妈。
不过,为了不给她惹麻烦,我只是托她无论如何给林巧儿捎一封信。
在信中,我不敢多言,只是告诉她这躺若成,我不会再回来了,要她多多保重,说是可以,再分一些精神为刘妈妈寻个好的去处,叫她不要再参与楼家的复杂。
刘妈妈问得真诚,我思忖片刻,便将事情从头到尾给她捋了一遍。
她听完也只是唏嘘几句,沉默下去,说不出话。
夜色看似静悄悄的,实际却比我们的心躁动。
翌日,天一亮,家里就吵闹起来。
二十几个牛高马大的男子把凤凰公馆围了起来。
我披着衣衫,站在窗边望着,下意识以为自己在看什么太子谋反的大戏。
楼伟明怕我再惹事,急匆匆来亲自交代了一趟。
他果真买了北上的票,准备寻靠山去。
一家子人看着车子轰隆离开,林巧儿才避开视线,来找我说话。
屋内,热气捂红了眼睛,她扒着我的膀子,左看右看一番,瞧见我身上多了好几处淤青。
“你叫金姨妈送来的信我收到了,我以为你那时就走了,怎么在街上逗留那么久,还弄了这一身的伤。”
我三言两语随便糊弄解释,她听得认真,情到深处还抹了几滴泪。
“你走之后那两个孩子一直闹着,问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我真是没辙。”
她又哭又笑,我短促地笑了声。
“嗯,走不了了,我,认命了。”
我花掉了能求傅戎炡唯一的一次机会,而他也以为已经将我送上了去往英国的轮船。
她粗粗地啄了一口冷掉的白毫乌龙,眼神有些委屈。
“这么说的话,他跟你撇清关系了。”
我伸手按了按胸口,觉得那儿空落落的。
“嗯,我们没关系了。”
她心疼地苦笑,伸起胳膊搭在我单薄的背上,将我搂到怀里。
饿了这些日子,我确实清瘦了不少。
现在斜斜靠在她怀里,不动亦不笑,就好似一只被风吹雨打后即将凋零的玫瑰,被一簇绿浓浓的叶子庇护着。
是啊,林巧儿说对了。
我与傅戎炡撇清关系了。
以后生死有命,是我的造化了。
我该高兴的,可我高兴不起来。
林巧儿拨开我浓密的长发,替我挂上一只粉钻耳坠。
“不怕,没了他,以后我护着你。”
我虚虚回抱着她,求一点心安。
……
楼伟明走后,楼家六神无主,下人们更是整日惶惶,私下嘀咕。
我知道自己不宜出门,所以一连几日都闷在屋里养伤。
二姨太张牙舞爪来咒过我一回,三姨太假意劝和,最后还说了句让我好自为之,不要再给楼家惹麻烦。
刘妈妈听不下去,替我回应。
长辈消停了,大哥和二姐又来落井下石。
两人可以出入凤凰公馆,所以每次从外头回来都会带回几份报纸,故意甩给我叫我看。
报纸上消息的乱糟糟的,与楼家相关的却无一不是坏消息。
连看了几日的报纸后,我终于知道格雷到底给了楼伟明什么好处。
“狼心狗肺,果然是养不熟的野狗,难怪哦,难怪!”
楼嘉承阴阳怪气,我不明所以。
“三妹,你该收敛一些,楼家因为你遭了不少罪了,爸原本指望着格雷当女婿来填这几万的空子,可你这么一闹,楼家的腌臜老底都被翻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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