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恬眯起眼睛，看到范璐云从车里下来，看到她急匆匆的走来，又想起车里还有人，掉头把颤颤巍巍的戚奶奶扶下车。
“孩子……”
戚奶奶的一句呼唤，点亮了棠恬的心房。
她在保姆的搀扶下站起来，朝老人扬起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奶奶！”
戚奶奶和范璐云看到瘦了一大圈的棠恬，眼中都有了泪。
范璐云摸着她的胳膊，“你妈妈不是说你好好的吗？怎么瘦成这样？”
戚奶奶则抚上她的脸颊，浑浊的眼睛水光粼粼，“好孩子，你受苦了。”
棠恬笑着安慰两位长辈，“没受苦，他们天天准备一堆吃的，是我自己吃不下嘛。”
她们回了客厅，保姆们给她准备腰托毯子，照顾的十分精细。
范璐云忍不住说：“你即将临盆，还是搬回市里比较好，不然要生了赶不及去医院。”
棠恬说：“您放心，爸爸在附近准备了一架直升机，遇到着急的情况可以直飞医院。”
“那怎么能行……”
“少说话吧你，”戚奶奶没好气的打断她的话，“如果不是你儿子蠢笨被人算计，恬恬怎么会来这里？”
范璐云被怼的哑口无言，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上嘴。
戚奶奶握着棠恬的手，脸上每个皱褶都洋溢着令人暖心的慈祥。
“她倒也没说错，再方便也不如走几步就到医院方便对不对？”
她语重心长的说：“奶奶知道你的顾忌，你放心，奶奶保证没人敢骚扰你。”
范璐云忙附和：“对对，阿焱跟我保证过的。”
戚奶奶说：“孩子，你真的以为，阿焱找不到这里吗？”
住到这里这么久，棠恬最不敢想的名字就是商焱。
也没人敢跟她提商焱。
她兀自麻木着，逃避着，可她明白，避无可避的一天终会到来。
问题总要面对。
她嘴角浅浅上扬，“好，我回去。”
爸妈得知她愿意回市里很高兴，第二天便安排了一辆舒服的保姆车，将她送回洛家别墅。
她一进门，就看到院子里挂着各种彩色气球，屋子里挂着喜庆的装饰。
许笙笙拧开手里的礼花炮，“欢迎恬恬回家！”
棠恬哭笑不得，“太夸张了点吧。”
洛鸣凯说：“不夸张，除了欢迎你，还要欢迎我未来的小外甥。”
乔沁过来扶她，“上楼看下你的房间。”
她之前离开的时候，房子的墙皮和地板都被铲了，如今已经全部重新装修过，换了新的家具。
婴儿床、尿布台、吸奶器等等准备的很齐全。
阳光照进来，整个屋子暖融融的。
许笙笙说：“妈妈做了两手准备，定好了最好的月子中心和最好的月嫂，你生完想回来坐月子也行，去月子中心也行，你怎么高兴怎么来！”
棠恬很感动，“谢谢妈妈。”
乔沁摸摸她的脸蛋，“和自己的妈妈为什么要说谢谢呢？傻孩子。”
下午，棠恬见到了几天没见的糖糖。
一起来的还有范璐云，和一车子糖糖的日用品。
小姑娘赖在棠恬怀里撒娇，“我是妈妈的女儿，妈妈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范璐云笑道：“若不是为了家里的老人家，我也想搬过来照顾恬恬。”
虽然她不能住下，倒是每天过来打卡，有时还会带戚奶奶一起。
方语桐也常来，讲她和医生男友的糗事。
“你不知道他有多蠢，有次给一个有钱人太太做彩超，说人家肚子里的孩子长了肉球，把人吓得不轻，其实他是想说孩子是男孩，他为此还差点把工作丢了。”
棠恬挑了挑眉，“你男朋友，姓罗？”
“你怎么知道？”
她指着自己，“我就是那个被吓掉三魂七魄的孕妇。”
方语桐愕然，“这么巧？”
是啊，乾海很大，也可以很小。
在朋友家人的陪伴下，棠恬的孕吐终于好转，开始能吃得下东西。
洛徵庭每天一睁眼，就是按孕妇菜谱去菜市场买菜，碰上周末糖糖也会跟着去，回来会向她展示外公给买的小零食或者小玩具。
临盆前一星期，有人送来一尊白玉送子观音。
来人说观音开过光，连摆放的方位都说了，唯独没说谁送的。
棠恬心里隐约有个名字，给匡中奇发信息试探。
[谢谢虞伯伯送的观音。]
匡中奇回她：[先生说，若您离婚离不掉，他可以帮忙。]
棠恬：[包离吗？]
匡中奇：[包的。]
她不明白，[虞伯伯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匡中奇：[他说他喜欢您的画，希望您生完宝宝有空多画几幅给他欣赏。]
理由显然是假的。
秦二夫人也曾私下带糖心来看她。
她来的时候棠恬还是很瘦，小姑娘抱着她哭的昏天暗地。
哭完，抱着棠恬的胳膊一本正经的说：“妈妈，你再等等，等我长大就能照顾你了，到时候没有人可以欺负你！”
棠恬总觉得糖心早熟，这种感觉在她去到秦家之后，更加明显。
棠恬搂着她，“我更希望我的孩子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屁孩。”
正如范璐云劝她回来时保证的，直到她住进医院，商焱都不曾出现过。
只是午夜梦回，她恍惚感觉到有人在摸她的脸，第二天她说给乔沁听，乔沁请了几道符回来。
进手术室之前，棠恬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交给洛鸣凯，让他帮忙转达。
洛鸣凯眼神复杂，“小妹你决定了？”
“我想了很久，实在没办法说服自己接受，被算计也好，被迫也罢，这个问题都会是我们关系里的一个疙瘩，与其互相折磨，不如开始新的生活。”
手术室里，麻醉即将起效的几秒，她的目光不经意扫过身边的医生们。
忽然，她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她想说话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她沉睡了很久很久，被唤醒时，身边的小床上已经躺着一个小小的婴儿。
范璐云笑的牙不见眼，“你这么瘦，生的宝宝倒挺结实，是个七斤二两的小胖子。”
棠恬眼睛没离开过婴儿，“抱来给我看看。”
小宝宝正在睡，白白嫩嫩的，暂时还看不出长得像谁。
孕期受的折腾，在看到他的一刻化为深切的母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洛鸣凯来看她，棠恬问离婚协议签字了没。
他叹了口气，把协议拿给她，“自己看吧。”
白纸黑字的协议上，写着硕大的两个字。
[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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