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恬听了并不恼,倒不是她多大方,而是身处高位久了,往下看的时候总是更能包容。
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孩子。
棠恬望着少年愤怒的眼眸,淡淡的说:“你应该知道一些事,那我就告诉你,你母亲怀你那晚,到底发生过什么。”
她踱步至窗边,垂眸望着下面的比蚂蚁还小的行人。
“那晚商焱被药物影响产生幻觉,差点将洛皎皎当成我,可是他们没想到的是,商焱对那种药物过敏,关键时刻竟晕了过去。”
“洛皎皎急于求成,干脆剑走偏锋勾引了公馆的保安,以此嫁祸给商焱。”
“她担心事情败露,给了保安一大笔钱,让他远离乾海,那保安怕惹祸上身,果然拿钱跑路,可他是土生土长的乾海人,家中亲戚亡故他回来奔丧,醉酒吹牛,不小心说漏了嘴。”
棠恬微微侧首,眼尾染上一丝戏谑。
“有趣的是,我的人在调查过程中还查到,洛皎皎为了保险,那晚之后还和四个不同的男人上过床,目的就是为了怀上你,还好,你的dna和那名保安是配得上的。”
她转过身,看到少年的脸已经退去血色。
“你的亲生父亲姓安,怀你的时候四十五岁,今年六十二,在北方某个三线城市的工厂里看大门,如果需要,我可以把联系方式给你。”
少年不可置信,“不,你一定在骗我!”
棠恬轻笑,“你动动脑子,如果你真的是商焱的儿子,我怎么会把你放在人人都能接触到的孤儿院呢。”
她依旧美丽的脸庞扬起温柔的笑意,“你这些年周海强和黄友琴,把你骗得不轻吧?在憎恨里长大,一定不好受。”
“孩子,你受苦了。”
被曾经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人怜悯,周梧桐心理防线彻底崩塌。
他眼睛里的光一点点暗淡下来,低低的说:“原来你都知道。”
棠恬淡声说:“若你还有怀疑,我可以把商焱叫来,当面拿一缕头发给你,自己去做鉴定。”
他垂着脑袋,像只颓败的小狗。
“不必了。”
棠恬勾起红唇,“一个秘密换一个秘密,告诉我,谁带你来的。”
周梧桐抬起头,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杀意……
棠恬听完他的答案,轻蔑的笑了,“想不到颜家倒台这么多年,颜夫人的心气儿还没散。”
她踩着高跟鞋往外走,头也不会的说:“报警,就说有人投毒。”
周梧桐蓦然抬头,大喊道:“商夫人您留下我吧,我可以给您当牛做马!”
回应他的是关闭的房门。
寿宴结束,棠恬收到医院那边的消息,糖果已经清醒,人没事。
她松了口气。
送走虞同初一家,夫妻俩坐上车。
商焱深邃的目光看向妻子,“没话对我说吗?”
寿宴发生的事,他未必有所察觉,只是他太了解自己的妻子,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不对,他会立刻感受到。
棠恬放下商夫人的端庄典雅,慵懒的靠在他的肩头,将所有的事简明扼要的叙述一遍。
商焱脸色冷了几分,“我记得颜意东还有一年出狱?”
他拨通了电话,沉声道:“找个合适的时机,把颜意东的罪证再交一部分上去。”
棠恬闭目养神,“老公,我们是不是把糖果和糖豆养的太天真了点?”
商焱帮她揉着太阳穴,声线温沉,“也许我们把他们保护的太好。”
“那怎么办?”
“把他们交给我管教,但你要保证,发生任何事都不许心疼。”
棠恬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沉思几秒才点头。
“好吧。”
商焱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愉悦,低头在她唇上吮了吮。
“那宝宝挪出来的时间,要多陪我。”
她轻轻嗯了声。
夜晚,戚老太太坐在廊下,欣赏着漫天的星星,鼻尖萦绕着花园中幽幽的清香,满足的感叹。
“我这辈子,挺值的。”
棠恬给她倒了杯养生茶,“今天累坏了吧,喝口茶早点休息。”
她没有等到老人的回答,抬眼看去,见她眯起眼睛望着前方,嘴边扬着一抹笑。
“爹、娘,你们来接我啦。”
棠恬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了。
这晚,家里所有人齐聚在老人的房间。
明明过了入睡的时间,可老人特别精神,不停的讲孩子们从小到大的趣事,讲到好玩的地方还会笑个不停。
糖糖眼睛里已经含了泪,却是最捧场的一个。
“奶奶记性真好,我五岁的事儿您都记得呢?”
“记得,当然记得,”老人笑眯眯的说:“我还记得你刚出生时的样子,小小的,哭声细细的,像只小猫儿。”
说到这里,糖糖的脸色微变,看向棠恬。
糖糖是在英国出生,戚老太太怎么会记得。
棠恬知道,老人此刻想起的,是她自己的孩子。
“你被抱走的时候,我冲过去抢你,可他们把我按在地上,我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你扯着嗓子哭,哭的我心都碎了……”
老人絮絮的说着,眼中滑下一行泪。
棠恬坐过去,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帮她擦泪。
“您还记得糖豆出生的时候吗?我忘了,您讲给我听听呗。”
趴在床边的小糖豆支棱起耳朵。
老人眨眨眼,含着未擦干的泪笑了,“怎么会忘呢,糖豆性子急,比预产期早一周出生……”
就这样讲到过了十二点,老人意识渐渐模糊。
“海正啊,你等等娘,娘就来找你了,这次啊,咱们母子再也不分开。”
棠恬再也忍不住,闭上眼,无声的流泪。
老人睡着了,在睡梦中走的,走的很安详。
戚老太太的墓立在儿子商海正的墓碑旁边。
三年前商海正出海钓鱼,不小心失足落水走了,当时老太太的精气神儿都没了,棠恬担心的不得了。
可后来不知怎么的,老人居然把儿子去世的事情全然忘记,还问棠恬她公公又去哪里玩了?
棠恬哄她,说公公去南极看极光,老人便把儿子大骂一通,又恢复了精神。
三年里老人未必没想起来,只是再也没提过。
如今,总算是团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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