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只是淡淡地扫婉宁两眼,满脸的不在乎。
“能被撵出来,想来也不是个受宠。”她嘴角向上勾起一抹弧度,“模样好又怎样?不过是伺候人的。”
此时已是深秋,两边树叶飘零,秋风凉凉。
坐在马车外不一会儿功夫,婉宁就感觉到凉意,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她黑曜石一般的双眼四处张望着。刚开始的紧张消失不见,剩下的都是新奇和兴奋。
婉宁不会骑马,但是坐在马车外面,感受马车的速度,让这个小丫头觉得有些刺激。
马车一路行驶的傅府角门,婉宁脸上依旧带着兴奋。
车帷被掀开,傅益桓准备下马车。一眼扫过,入目的是一张意犹未尽的小脸。
视线向下,又瞧到婉宁拉着天璇的衣襟的手。
白嫩的小手紧紧抓着对方的外袍,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在傅益桓的眼中格外刺眼。
瞬间,一股莫名的情绪从傅益桓心中涌出来,声音也骤然降了几度。
“怎么逛了这么半天野了,回府还不打算进院?”
突然间的声音吓得婉宁捂住胸口,转头就对上傅益桓犹如寒潭一般的眼。
“哦哦,公子,马上马上。”婉宁忙不迭地下马车,垂手侍立在一旁。
傅益桓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只是淡淡地瞥一眼。
再看向天璇的时候,给他意味深长的一眼。
这一眼让天璇觉得后背一凉,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公子的情绪怎么不对?难道是我哪里惹了公子?”
天璇在这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张妈妈可是眼尖地看出其中的缘由。
抬手一个栗暴砸过去。
“你个木头脑袋,再不转转,以后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还请妈妈赐教。”
天璇依旧云里雾有雾里,对着张妈妈拱拱手,脸上陪着笑意。
“自己琢磨去。”
扔下这句话,张妈妈拉着婉宁进了角门儿,只剩下天璇一个兀自琢磨着,半晌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天渐渐地暗下来,傅益桓坐在书房内提笔挥毫泼墨。
一阵敲门声响起,傅益桓头都没抬应了一句。
“进来。”
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一条缝,婉宁的小脑袋瓜探进来,扫一眼傅益桓的位置,这才把门推开,迈步进入。
“公子,晚膳已经准备好了,您可要用膳?”
婉宁眉眼带笑,清脆的声音让傅益桓停下笔。
“公子,今日晚膳可都是您爱吃的,奴婢也帮忙了呢?”
“无事献殷勤。”
傅益桓放下手中的笔,只是斜睨了她一眼。
人起身来到膳堂,婉宁手脚利落地伺候着。
饭菜摆放妥当,她便侧立在一旁,那双干净透明的眼睛紧望着傅益桓。
被人明晃晃地盯着,傅益桓有些许的不自然,他轻轻咳嗽两声,“有话就说。”
婉宁满脸浅笑,眉眼微弯,声音都带着几分轻快,“伺候公子是奴婢的本分。”
傅益桓眉尖向上挑挑,只赏给一个字,“蠢。”
被嫌弃了,婉宁也丝毫没有不悦,依旧双眼亮晶晶地盯着。
傅益桓拿起筷子夹一口菜,身边那道视线让他难以忽略。
“坐下,同我一起用些饭罢,省得看你心堵。”
“公子,这不合府上的规矩。”婉宁摇摇头。
“真是一个伺候人的命!”
“公子,身为奴婢伺候主子是应当应分的,何况公子与奴婢有恩,奴婢心甘情愿。”
傅益桓正在吃夹菜的手一顿,侧头看了对方一眼。
这丫头是在表忠心吗?这话听着怎么让人这么舒坦?
见人依旧杵在那里,傅益桓微微摇头,果然是一个死脑筋。
“你就不想问问我要将你爹娘安排到何处?”
提起自家爹娘,婉宁的眸子更是亮了几分,本以为她会开口,谁知道对方却摇摇头。
“怎么就这么信我?”这小丫头摇头又点头的样子让傅益桓面上有些笑意,突然间来了兴致。
婉宁头微微垂着头,没有听出傅益桓话语中的玩味,很认真地点点头。
这实在劲儿,让傅益桓都不忍心再继续逗弄她了。
心里再次怀疑婉宁在大夫人的院子中是怎么样长到这么大的,而且完好无损。
“本公子倒是要提醒你,凡事多留个心眼。就你这蠢得没有边的样子,恐怕被人卖了,还得替人数钱呢。人心难测你应该懂的。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不用我说,毕竟你的大少爷刚给你上了一课。”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傅益桓的这一番话挑起婉宁心中的伤疤,她的目光不由得暗下去几分。
在她真正见识到傅皓谦那一面的时候,说不心痛是假的。
只是她向来想得明白,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努力忽略心中的感受。
傅益桓在说完这话的时候,一直注意着婉宁,发现她的神色变化,捏着筷子的手不由紧了几分。
脑海中猝不及防地想起的婉宁看着傅皓谦殷切崇拜的目光,心中多了一丝怒气。
张嘴正准备再次讽刺几句时,看到小丫头抿唇垂头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又吞咽回去。
“吃饭吧!”
简单的三个字是傅益桓已经妥协,主动放过这个脑袋缺根筋的丫头。
婉宁平时不争不抢,也是个嘴笨的。人立在原地没动,咬着嘴唇,藏在袖下的手指微微动着。
用过饭后,傅益桓放下筷子,看着小丫鬟站在那里歪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刚刚消散的那股怒气又噌地一下涌出来,傅益桓重重放下手中的茶碗。
突然间的声音吓得婉宁一跳,回过神来就对上傅益桓幽深宛如寒潭一般的眼。
“公子已经用完膳了?”
傅益桓斜睨他一眼,冷哼一声,这不是问的废话?
“那个,公子可否预支奴婢五个月的月银?”
傅益桓抬头,终于正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
没听说哪个丫鬟做活还可以预支月银的。
“怎么你很缺银两?”
婉宁忙不迭地点头,想想觉得不妥,又解释道。
“奴婢已经是您院中的人了,自然不应该再和其他院子有些牵扯。但是奴婢也不是那种知恩必报的人,以前受过大少爷恩惠自然是要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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