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感觉不对劲，叶梦宁低头一看，竟是将军正用毛茸茸的脑袋蹭她的裤腿。
将军是外公的心头肉，一向被照顾得很好。
可此刻的将军眼下带着泪痕，毛发也不似平日那般油光水滑了。
叶梦宁心中一抽，下意识问道：“外公，那些人走多久了？”
顺着她的视线，霍霆琛也看向将军狼狈的小脸，他郁闷的一拍脑门，“糟了，忘了给它放粮了。”
叶梦宁跟在外公屁股后面，趁外公倒猫粮的间隙，她检查了一下猫砂盆。
猫砂盆是电动的，自动铲屎，里面积了不少存货，可见距离上次清理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她急了，“外公，你为什么要赶佣人们走啊？”
霍霆琛前一秒还慈爱的看着将军狼吞虎咽，视线转到她身上时，眼神变得冷峻，声音也恢复了往日的威严，“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干涉了？”
叶梦宁不敢顶嘴，只好小声解释，“我也是担心你没人照顾，外公，你搬去跟我同住吧，这样我也能放心些。”
霍霆琛脸色更难看了，“我还没老到不能动弹的地步呢！”
冷静下来，叶梦宁也觉得自己急糊涂了，外公这样的人，怎肯屈尊跟她住在墨家？
她恨不得立刻送外公去自己准备妥当的别墅去了，那里智能家居比较多，生活起来肯定更便利。
转念一想，距离外公生日也没几天了。
为了仪式感，暂且忍耐几天吧。
“那我搬过来陪你。”她说。
霍霆琛瞪她一眼，“别忘了你是墨家的媳妇。”
感觉自己被一道无形的绳索勒得喘不过气。叶梦宁沉默了一会，做最后的抵抗，“让乔叔过来总可以吧？”
霍霆琛刚回龙城时，乔钧搬来住了几天，后来不知怎地，他出去的次数越来越多，渐渐就看不着人影了。
老人神情有了松动，他犹豫道：“乔钧那小子散漫惯了，怕他待不惯！”
叶梦宁闻言又好气又好笑，乔钧已经年过半百，在外公眼里却只是个不安分的小伙子。
“自打上次出事，在医院躺了小半年后，乔叔的性子沉稳了许多，您老就放心吧。”叶梦宁心里想的是，管他待得惯待不惯，就算是靠焊的，也得把乔钧留在这。
毕竟眼下她最信得过的人，只剩下乔钧了。
打了通电话，不出半个小时，乔钧就过来了。
一进门就笑嘻嘻的朝霍霆琛讨酒喝。
叶梦宁见状直翻白眼，挺大岁数了，卖什么萌！
翻了下冰箱，水果蔬菜都不大新鲜了，只有些鱼虾肉类还勉强能吃。
她做了几样小菜，乔钧嫌餐桌太大太空，把菜盘都挪到客厅的小茶桌上。
大小正够三人围坐。
久违的温馨感浮上心头，叶梦宁一时有所感，竟眼眶发酸。
唯恐失态，她撒娇说洋葱太辣，熏坏了眼睛。
霍霆琛微微一笑，伸手抚上叶梦宁的眉眼，喃喃道：“像，太像了。”
叶梦宁不敢吭声，她知道外公想起母亲霍怀玉了。
在霍家，霍怀玉是个禁忌，任何人都不敢提及。
都说人老了才会心软，叶梦宁情愿外公继续憎恨母亲，也不希望他这般惘然的怀念。
乔钧脸色微变，赶紧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
吃过饭，在霍霆琛的催促下，叶梦宁离开老宅。
才走出没多远，迎面看到个熟悉的身影。
“顾律师！”她连忙打招呼。
顾念深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听见她的声音才回魂。
“你来这做什么？”叶梦宁好奇的问。这儿地处城郊，周围没几户人家。
“约了朋友钓鱼。”顾念深笑吟吟看向她，“叶小姐，最近过得可好？”
叶梦宁心中一动，“墨寒昇可有催你？”
顾念深摇摇头，“或许，在你们两口子身上，我注定赚不到钱了。”
叶梦宁被逗笑了，看了眼手表，“别让你的朋友久等了。”
“好几个人呢，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顾念深垂下眼帘，“一口一个‘顾律师’，怪生分的。”
上次在酒吧，他还以为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了呢。
“远近亲疏不在称呼上。”叶梦宁摆了摆手，“再见！”
望着叶梦宁的背影越来越小，顾念深暗骂了一句“没良心”，居然都不回头看一眼。
随即又觉得好笑，凭什么把自己的期待强加在别人身上？
就这样患得患失进了霍家祖宅。
迎面碰见乔钧，两人对视一眼，乔钧下巴朝堂屋一点，顾念深会意，走到堂屋前敲了三下门。
“进来吧。”霍霆琛一手执着佛珠，正用放大镜看一本书。
他穿得很居家随意，顾念深却不敢怠慢，屏息敛神，放轻脚步进了屋。
“霍老，您找我？”
霍霆琛抬起头，目光如电，像是要看进他心里去。
顾念深浑身不自在，干笑道：“几年没见，霍老的精神更好了。”
“坐下说话。”霍霆琛朝对面一指。
硬着头皮坐上去，顾念深有种小学生被迫坐在班主任对面的感觉。
“什么时候来龙城的？”霍霆琛问。
顾念深虽在龙城起家，但三年前，他事业重心便迁到南方了，随着名头越来越响，这边的机构反而只剩个空壳。
迁回龙城，不过是近几个月的事。
顾念深知道对方既然问了，肯定早就查清楚了，当即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全都说了。
霍霆琛点点头，脸上露出笑意，“听说你这些年出息了。”
“没有霍老，就没有我的今天。”顾念深语气诚恳，“霍老的恩德，我这辈子都报答不完。”
“是啊，我已经老了。”霍霆琛长叹口气，“也是你自己争气，举手之劳罢了，我从没想过让你报答。”
顾念深恭敬的垂下头，“念深自知能力有限，今后但凡有我能效力的地方，全凭霍老驱策。”
突然感觉腿上一沉，低头看去，就见一只满脸凶相的大猫正卖力的咬着他的裤脚。
被他发现后，猫儿非但不怕，反而嚣张的朝他龇牙恐吓，然后继续咬。
顾念深啼笑皆非，弯腰抱起猫儿，轻轻抚摸它的小脑壳。
“还记得它吗？”霍霆琛笑着问。
顾念深点头，“是将军吧，我可不像它这么没良心，几年不见，就不认人了。”
“念深，我这次喊你过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要托付给你。”霍霆琛终于说道正题，“责任重大，你完全可以拒绝，不必考虑你我间的恩义或者其他。”
言下之意，只有顾念深答应了，他才会详细说明委托的事。
顾念深心中一凛，顿觉肩上担子不轻。
他郑重迎上对方的目光，“只要我还一口气在，定不辜负霍老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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