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你开什么玩笑？”庄染后退半步，有种想逃离的冲动。
叶梦宁稍微偏着头，神情如懵懂的幼兽，带着不自知的残忍。
“傅开疆害死外公，死有余辜。”
庄染后脚跟撞上石阶，身体失去平衡，仰面摔倒。
叶梦宁跟上来，却没伸手扶人。
她的影子投在庄染身上，后者只觉得天色突然黯淡下来。
“阿宁，你怎么了？”庄染没忍住，还是说出口。
叶梦宁微微一笑，“外公的仇报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也全都拿回来了，这结局还不够美妙吗？”
庄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真是你？”
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叶梦宁眉头皱了皱，眼神又变得无辜清澈，“你说什么呢？”
紧接着，她双手紧紧抱着头，精致的面容扭曲起来，“痛，好痛。”
庄染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却不敢上前看她，只站在原地关心，“阿宁，你头痛是吗？用不用我叫救护车？”
叶梦宁猛地抬头，眼中凶相毕露，“开僵，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报仇。”
“等我抓到真凶，我就一点点活剐了他。”
表情紧接着又变了，“一报还一报，傅开疆，你也没想到自己折腾一大圈，也不过是为我做嫁衣吧？”
……
庄染彻底凌乱了。
直到叶梦宁昏倒在地，她才敢冲上去抱住对方。
好不容易把叶梦宁拖进沙发上，庄染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她索性坐在地毯上，喘着粗气。
叶梦宁的手机短促的震动了一下，应该是有消息进来了。
庄染的注意力被牵引，下意识从她口袋里摸出手机。
点开是解锁界面。
庄染放轻动作，把手机凑向叶梦宁的拇指。
即将碰上时，叶梦宁呻吟一声，翻身坐起来。
庄染吓得手一哆嗦，手机落到地上。
她大气都不敢喘，胆战心惊的看向叶梦宁。
后者则满脸疑惑的环顾四周，“我怎么进来的？”
竟似对刚才发生的事全都不记得了。
庄染狠咽了口唾沫，心虚的捡起手机递还回去，“阿宁，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她怀疑叶梦宁老毛病犯了，可又不敢直接说。就算面对的是普通人，直接问人家“你是不是疯了”，都容易挨打，更何况对方是叶梦宁。
留宿的这几天，叶梦宁的痛苦、焦虑她都看在眼里，很清楚对方报仇的心情有多迫切。
可从刚才的所见所闻推断，似乎傅开疆的死又跟叶梦宁脱不开干系。
想要解释如此矛盾的情形，庄染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害死傅开疆的人是叶梦宁，最急于想替傅开疆报仇的人，也是叶梦宁。
她亲手设计了这一切，清醒时，又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
确切的说，在叶梦宁的身体里，住着两个人。
当年就是如此，身为叶梦宁关系最铁的闺蜜，庄染见过她发病时的情形，跟眼下很相像。
“我没事。”叶梦宁揉着太阳穴，神色疲惫。
庄染目光一闪，“你以前就认得丁凯？”
“打过几次交道。”叶梦宁不假思索的回道。
庄染闻言，更觉得自己猜对了。只有原本就相互熟识的两人，才能构成雇佣关系。叶梦宁心心念念追查的真凶，其实就是她自己啊。
正想着，就见叶梦宁惊恐的望向她身后，身体瑟缩起来。
“傅开疆……”她喃喃念道。
庄染浑身一震，猛然转身。
空空如也，连个鬼影都没有。
叶梦宁却埋起头，小声的呜咽起来。
显然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庄染突然想起那日叶梦宁接电话时喊着傅开疆的名字，她这种精神恍惚的状态，应该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了。
“阿宁，你别吓我。”她抱住叶梦宁，安抚性的轻拍对方的后背。
好半天，叶梦宁才缓过来，又恢复了平日的高冷疏离，“我累了。”
说完不等庄染回复，兀自起身回房。
握着手机，找到那日的陌生来电，叶梦宁犹豫片刻，拨了回去。
她没报太大希望，只是觉得心里堵得厉害，又找不到发泄的地方。
乔钧的警告令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单。
一番做作，不指望能骗过庄染，只要能暂时麻痹对方就好。
不确定对方是否可靠时，最好的办法就是尽量为自己争取时间观察的时间。
出乎意料的是，手机居然接通了。
叶梦宁的心提到嗓子眼，想要开口说话，张了张嘴，又觉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不开口，对方也不出声。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叶梦宁拿开手机，扫了眼屏幕，发现通话时长已经超过五分钟了。
“傅……”她刚冒出一个字，又忍了回去。
谁能保证电话另一端的人值得信任呢？
正犹豫时，就听见听筒里传来敲击声。
不急不缓、不多不少，敲了三下。
叶梦宁眼睛一亮，这代表什么？
“是你吗？”她脱口而出。
电话那端敲了一下。
一个字，代表“是”的意思？
“你……”叶梦宁激动的再度开口，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询问，关键时刻，脑子却是一片空白。
如果对方不答，只是用敲击的方式回复，她能得到的信息就太有限了。
“以后我能经常给你打电话吗？”半晌，她怯生生的问。
只要能维持联系就好。
一声敲击。
代表“能”！
叶梦宁长舒了口气，嘴角露出笑意。
反正对方也不开口，她索性打开扬声器，盯着屏幕上的通话计时。
鬼使神差的想起当年自己闹失眠，傅开疆躺在一旁帮她属羊的趣事。
随着屏幕上的数字增长，脑海中，傅开疆属羊的声音自动播放起来。
久远的记忆再度复苏，太真实太鲜活，彷佛间隔的这些年只是一场梦。
梦醒后，两人分离后的岁月自动加速播放，直到重逢的那天。
把手机放到枕边，叶梦宁嘴角含笑，不知不觉睡着了。
这是傅开疆死后，她睡得最踏实的一晚。
次日，被阳光照醒。
叶梦宁第一时间摸向手机，电话早挂断了。
通话时长显示为93分钟。
叶梦宁心中一动，傅开疆的生日便是九月三号。
是对方故意暗示，还是巧合？
她自然希望是前者。
无论如何，生活有了指望。
再下楼时，她神采奕奕，一扫之前的颓然。
庄染见状不由得一愣，神情警觉，“你是哪个阿宁？”
是深爱傅开疆的白阿宁，还是处心积虑复仇夺权的黑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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