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此同,时旬也已将仆固原堵在了上柱国府门外。
仆固原见他又急又怒,反而显得更加镇静,抬手撩了撩缀满宝石的发辫子,和时旬挨得近近的道:“怎么,前日才见过,就想贫僧了么?”
说罢,捂住嘴,嘻嘻地笑起来。
“少恶心人。”时旬伸手将他推到一旁,“你那日说你被崔琮下了毒,是什么毒,可有名字?”
他此言一出,仆固原便猜到,众人心尖上的那位柳娘子,是发病了,且比他病得更重。
仆固原笑着谢道:“这么说,小公爷已经考虑好了,是真的要救我?”
时旬白了他一眼,沉住气道:“自然,小爷我说话一言九鼎。长松法师和云杉法师不日便要入京,你的小命能保住了。”
仆固原顿时又可怜兮兮地哭了起来,“您真是我的再造父母,大恩人呐。只要是您能治好我的病,便是日后为时家做牛做马,我也愿意。”
时旬不住地观察着他。
又疯又癫的模样,说话也神叨叨的,实在是让人琢磨不透。
忽而,时旬猛然想起柳令月同他说过,这仆固原告诉过她,他便是之前醉仙楼的玄通。
时旬于是道:“给你治病,有两个条件。一,待两位法师确保上柱国府上的病人无事才行;二,你拿出证明自己被崔琮胁迫扮做玄通的证据。”
听他提起这个,仆固原垂头深思起来,这柳娘子病重之前,竟然将此事也告知了时旬。
若是让上柱国府对他作为清栢的身份起了疑,往后想叫他们奉为座上宾可就难了。
毕竟没人想和那身首异处的奸相刘渊扯上一点的关系。
于是他道,“关于醉仙楼这事,还不宜声张,我若如今拿出证据,岂不是打草惊蛇,到时候你们抓不住崔琮,我还得搭上性命呢。”
时旬见他不肯说,心里顿时也生了疑惑。
看来仆固原这人,一直在留后手。
说不准,他并不是真的想投诚,还有可能是虚与委蛇两边讨好。
至于他有没有害阿月的理由,如何害的,还真是丁点都看不出来。
如此,只能按兵不动,去听听梁宣和梁叔查到什么线索了。
于是他道:“那便听你的,你说个时间,什么时候能给我证据,我也好请人给你医治。”
仆固原嘻嘻地抿了抿唇,对他连连道谢,“多谢小公爷,我与崔琮说好,要在三个月内将上柱国夫人和阿文小公子搞到生不如死的地步,用来威胁上柱国。
不过您放心,您请两位法师来时,一看便知,我没有对他们下手,反倒在为他们治病,只是还请您保守秘密,替我演这么一出戏,待上柱国因为家人重疾回京,便是一举拿下崔琮的好机会。”
听他说得头头是道,时旬也不多言,只微微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
待时旬回到乔国公府时,梁宣和安远侯已早早在厅堂里候着了。
听小厮说起这事,时旬登时便一路小跑着往厅堂里去了。
“我没问出来,不过想了法子稳住仆固原,你们呢,问得怎么样了?”时旬连一口茶水也来不及喝,便追问起他们问话的结果来。
梁宣替跑得满头他斟了一杯茶,拉着他坐下,道:“赵璃不是下毒之人。”
“你怎的这么肯定?她说的话你就信么?”时旬问道。
梁宣有些尴尬的一笑,道:“阿昭斧头都快架到人家脖子上了,你说我信不信?”
时旬不禁叹道:“看来,暴力还真能解决大部分的问题。”
说罢,他又转头问安远侯,“梁叔,你呢?崔琮那便边可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安远侯点了点头,道:“我没说阿月的病因,他就先猜到是中毒之症,还说在两位法师上京前,请那个假神医清栢来给阿月医治呢。”
时旬额上青筋暴起,“这么说,这事便是那臭探花做的了?不然他怎么晓得这么多,不来看一眼,便声称能给人治病?
我这就找他去,非打得他满地找牙不可。”
安远侯仿佛在他身上看到自己昨日发狂时的模样。
他连忙一把将人拽住,道:“冷静。依我的观察,这事并不是他所为。他听到阿月病重时,是非常痛苦的,那样子,我懂,装不出来。”
安远侯看了一眼梁宣,还是没忍住道:“正如我那日在香铺听见阿月说,她娘,她娘已然故去时候的反应……”
时旬和梁宣互相看了一眼,心里也有了数。
崔琮心中当真也有阿月。
于是,时旬便又问道,“那按梁叔您的意思,他知道这事,但是不是他做的?可他又不愿同你明说阿月是怎么中的毒,是何人下的毒?”
安远侯点了点头,“就是这么个意思。”
梁宣啧啧两声道:“这人想,弯弯绕绕得还真多。不过,到底是因何缘故,他宁愿看着阿月身在危险之中,也要对你有所隐瞒呢?”
安远侯长叹一口气道,“你们要知道,这世间,尤其是男子,大抵都不似你们这样,可以为了爱的人,豁出命,豁出官职,豁出一生积蓄。
上辈子,崔琮便负了阿月的一片真心。他如今就是在追悔莫及,也还有自己的考量,他心里除了儿女情长,便是那些放不下的仇恨了。”
时旬沉默片刻道:“不管他崔琮如何,反正我一定要用尽办法救阿月的。”
梁宣道:“但是,崔琮到底在忌讳什么,也得尽快查清楚,重阳宴在即,将他这人揭个底朝天,往后我们的日子才能太平呐。”
安远侯道:“这话说得有理,看来,阿月中毒终究还是和崔太傅那桩陈年旧事脱不开干系的。真想快点到重阳,一切水落石出,还阿月一个公道。”
……
崔宅。
赵璃才从长公主府回来,迎面便撞上了面色沉重的崔琮。
赵璃小声问道:“听说,柳娘子染了重疾?”
崔琮声音冷冷清清,“不关你的事。”
说罢,便兀自往宅子里走去。
“崔琮,今天我听了长公主同我提起柳娘子的过往,她很好,可你们缘分确实已尽。
我答应你,往后,我决计不会再找她的麻烦,不论你心里还挂不挂念她。
但是,还请你回头看看我,在你心里为我腾出哪怕丁点的位置都行。
好么,阿琮?”
崔琮默然,没有任何回应。
他心里装的东西是太多了。
实在是没有空余的地方让出来给她了。
赵璃望着那抹不断远去的挺拔而俊阔的身影,默默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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