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令月由时旬搀扶着起身，许是方才蹲得太久，还不待与长松和云杉二人打招呼，她便猛烈地咳嗽起来。
长松眉头一皱，望向时旬，颇有些着急道：“扶她进去。”
时旬点了点头，也不再拘泥于那些虚礼，赶紧将二位法师请进了屋。
进了屋，柳令月有些无力地倚在床榻上，抱歉道：“您二人来了，什么都没准备，便替我看诊，真是太失礼了。”
长松仍旧是雷厉风行的做派，“别说话，耽误我为你医治。”
柳令月垂眸，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见她这般模样，长松心下一软……
他语气略和缓了一些，道：“小丫头，你要是出了事，我可真是对不住你娘，所以我必须得给你治好。”
柳令月魏愣了愣，偷了偷用余光瞥了一眼时旬，见他并无什么多余的反应，才道：“我明白的。”
长松这般“粗犷”的安慰了一通，便静静地给她把起脉来。
长松眉头紧锁，脸上有些发愁，“确实是中毒之症，况且这毒性之烈，也实属罕见。”
时旬心头一揪，声音颤抖地问道，“法师，这，这……阿月她还有救么？”
长松道，“若是我一人来，恐怕有些危险，这不，云杉也在这呢，你那眼盲之症都能治好，这毒，我们也有信心。”说着，他用手肘撞了撞云杉，道，“是不是啊？”
云杉明显没那么乐观，他也不多说话，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取出了银针，对柳令月道，“娘子，我先施针取血，你忍着点痛。”
柳令月点了点头，咬紧牙，闭上了眼睛。
婴儿手指粗的针扎进她后脖颈，顿时，那针便变得乌黑。
云杉取了些血到小银碗里，又往里扔了些不知名的草药，便坐在一旁仔细观察起来。
半晌，他道，“娘子近来，可曾饮用过食用过血类？类似于鸡血，鸭血，此类？”
柳令月仔细思量了半晌，摇了摇头道：“我自幼便不喜吃那种东西，不论是在侯府还是在公府，从未食用过这些，便是补气血的鹿血，我也是不爱用的。”
“那这真是奇了怪了。”云杉摸了摸发白的胡须。
长松闻言，起身去看那银碗里的血，竟然是分成了两层，十分清晰的两种颜色。
“竟是血毒。”长松完全没了方才的镇静，“如果不是因动物之血中毒，那就只可能是人的了。”
“怎么会？”时旬讶然，“阿月怎会服食人血……这简直是无稽之谈，法师，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云杉坚定地道：“我这草药，能辨识度别各类毒，不会错的。”
长松亦道，“这些年，便没有我这师弟看走眼的毒，因而，若是想解毒，必须得尽快找到，这毒血的来源，且得是这血的主人才行。”
云杉补充道，“还必须是活人。”
时旬一时间焦躁起来。
若是毒草，哪怕翻遍整个圣京城，甚至是整个大楚，他也愿意去做，也一定做得到。
可如今要找的是毒人，活生生的毒人这不是比大海捞针还难么。
但，即就是只有这一点线索，他也不会放弃。
当初入京时，阿月也是放下了所有，为了给他找到治眼睛的方法。
“我去找梁叔，魏明昭，还有官家，去找崔琮也行，阿月，你放心，我会号召全部人手，替你去找到这个下毒的恶心玩意儿！”
说着，时旬便疾步往外走去。
柳令月伸手拽了拽时旬的衣角，将他拦住道：“阿旬，别急，我似乎是想到了一个人。”
时旬停下脚步，转过头来，“你说什么。”
柳令月定定地望着他，确信道：“我想到了那日在阿韵的笄礼上，我最有可能，服过某种血。”
“你说的是……”时旬一时半刻还是摸不着头脑。
“是仆固原。”柳令月答道，“他那日，在药房里呕了血，然后，便递给我了那碗汤药，我一直不理解为何那日后我便重病至此，如今听两位法师说了，才算是明了。”
时旬拳头攥得紧紧的，从身侧抽出佩剑，“天杀的狗东西，我现在就去取他狗命，就这，还敢要求我请人给他治病，我不把他剁碎了喂狗，就是便宜他的了。”
“阿旬……”柳令月依旧叫住他。
时旬把剑放回去，道：“我不傻，我就骂骂人，出口恶气。”
这话一出，原本紧张的氛围一下被化解开来，众人都笑了。
时旬这才正经地出起主意来，“之前我们答应过他，只要是上柱国夫人和阿文都安好，便请两位法师去为他们治病。如今，我们便假装不知道这血毒之事，先确定了上柱国府二位的安全，再以为他医治的名义，邀请仆固原来，做个瓮中捉鳖，如此，便能找到这血毒是怎么一回事了。”
长松道，“这还差不多。那咱们这会便去上柱国府吧，阿月的病耽搁不得。”
柳令月笑了笑，摆摆手，道：“法师，仆固原是个会装模作样的，这几日给我吃了粒药丸，暂且能缓解住病情，你们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歇息歇息，再说去找他的事吧？”
“对啊，而且那上柱国府也不是随便就能进的，我得先去传信，你们好生休息，养精蓄锐，以后少不了操劳呢。”时旬也很是赞同地劝解道。
长松闻言，只好作罢，也不说话，只在心里盘算着，等到了上柱国府，要如何对付那个仆固语，想着想着，便拖拉着脚上那双破草鞋，由了出去。
柳令月发现了，那双鞋似乎就是他离京前，她做的那双。
如今又破烂的不成样子了。
待她身体好了，可得再给法师多做上几双才是……
云杉倒是对什么起了兴趣，追问道，“那药丸，你身上可还有多余的，能否给我瞧瞧呢？”
时旬点了点头，取出个小药瓶，递给了云杉。
云杉小心翼翼地碾碎，递到鼻尖嗅了又嗅。道：“这东西，似乎来自于阗。”
时旬不由赞道，“法师当真是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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