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你都知道了。时雅筠因为一张乘气汤药方,给自己找到了杀害你娘,为她自己娘报仇的合理理由。而柳娘子,眼睁睁看着你娘死在她面前,却回天乏术,所以她将一切怪在了自己头上,她觉得是她害得你失去至亲,她没有为你留下至亲……因而才选择远离。
阿月是个好孩子,你如今知道了一切真相,又该如何抉择?”
长松望向了他,定定地道。
原来,阿月离开他是因为这个。
时旬长长松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竟笑出声来。
云杉纳闷地问,“师兄,他这是个什么反应,难不成是疯了?我可没精力再给他看病了。”
长松轻念一句“阿弥陀佛”,道:“你还真是个六根清净的老和尚,他怎么选的,不是很明显么?”
还不等云杉再细问,时旬已经从他们房里飞奔出,往日辉院去了……
此时,在日辉院里等待的柳令月,正双手绞紧了帕子,有些紧张地候在庭院里。
方才在制作送给长松和云杉二位法师的那味香里,她特意添加了药师寺才有的药草。
这是她思考了整整一日才做出的决定。
听两位法师所言,她这病似乎并不乐观。
或许,可能,压根活不过重阳宴。
那么与时旬的约定,恐怕就要食言了。
她想提前告诉他,为何离开的原因,却开不了口,只能托对此事之情的长松法师帮忙了。
法师闻到那款香,定会明白她的意思。
而时旬今日,也会知道一切。
她心里很纠结。
一面觉得瞒着他的事,终于可以借他人之口说出。
一面又不想面对,接下来的局面。
毕竟二人之中,隔着的是云娘子的性命。
日辉院外响起踢踏的脚步声。
柳令月不由地身子一直,理了理鬓角的碎发,有些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时旬走进来,面色平静到看不出什么情绪。
再走近些,柳令月似乎能看到他眉眼见淡淡的愠怒。
“阿旬,对不起。”她垂下头,眼睛有些发红……
时旬一把将她拽进怀里,抱得紧紧的,叫人险些偷不过气来。
“说什么对不起?”时旬喉头有些哽咽,“此事,究竟于你,或者说千素娘子有何关系?凭什么你要道歉,傻瓜。”
被紧紧箍在怀里的柳令月微微一愣,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时旬却是越发激动了起来,“下毒的是婉娘,杀害我母亲的是时雅筠。而你母亲与长松法师,研制这张乘气汤方子,本就是为了救治更多的癫狂病人罢了,坏人心怀不轨,何必让好人承担罪名?要我说,谁剁了长松法师三根手指,就应该还回来。”
柳令月吓得一抖,这厮气极了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剁长松法师手指的可是先帝。
她赶忙伸手将他这张胡言乱语的嘴捂住了。
时旬身子顿时一崩,什么气恼的话语也说不出来,只能感觉到唇边传来柔软的触感。
柳令月只觉得手心里热气翻涌,越来越热,像要烫伤人似的。
她连忙将手拿下来,背在了身后。
时旬却趁机将她揽得更紧了些,两个人之间,似乎再容不下别的。
“阿月,如今可懂了?很多事不是你的错,很多责任,不用你来担。”时旬轻轻抬起一只手,抚摸着她的秀发,“我原以为,你是不喜欢我,你是要自由,你是觉得我是个百无一用的废物,才离开我。如今便是因为这个?阿月,你叫我担心了这么久,原来只是因为这个。”
时旬的声音不安而兴奋地颤抖着。
“阿旬,对不起……是我总是这样,小心翼翼揣度他人的心意……”
话音还未落,时旬突地低头,以吻封口……不再留给她一句道歉的机会。
她总是这样,这时候还在为别人担心。
一吻绵长。
两人费了好些力气,才将气喘匀。
时旬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小孩似的,“阿月,以后不要动不动便说对不起,我不想听这个。”
柳令月脸上红晕未散,低着头,闷声道,“那你想听什么?”
“你喜欢我么?”
时旬直白而热烈。
柳令月自然也不好含糊其辞。
她抬起头,目光坚定而明亮,“喜欢。”
“那那份放妻书,明日便还我,本来就写得丑,留着也有辱我大名儿!”时旬朝他伸了伸手。
柳令月吞了吞口水,刚要说句对不起,突然想到,这样不好。
她确实该改改,这爱道歉的毛病了。
她嘟着嘴道:“那日回去,我便烧了。”
时旬闻言,顿时笑得眼睛都看不着了,“那正好,也省得我麻烦了。”
柳令月也跟着笑了起来。
心情大好的时旬,得了便宜还卖乖,乘胜追击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住回我国公府上,以国公府夫人的身份?”
柳令月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她不是不想要这个国公府夫人的身份。
是怕自己,挺不过这一遭。
时旬明白她的担忧,复又重新将她揽进了怀里道,“我会尽我所有,为寻求医治的良方。”
柳令月尽力压抑住眼泪,道:“我相信你,但……,万一……”
不待她说完,时旬又道:“没有万一。”
柳令月尽力平静道:“阿旬,生死无常,这不是你我能决定的。”
时旬半晌没有说话。
片刻后,只听他万分坚定道:“但是,我可以决定,你会是我唯一的妻,不论生死。”
柳令月终究没忍住眼泪。
头埋在他怀里,大声痛哭。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失态,从未有过的发泄方式……
自从父母离世后,她就很少再这么哭了……
时旬手足无措,能做的,便是稳住自己的呼吸,让她有一个结实的怀抱,可以依靠。
像天地,像山河一般,包容而伟岸。
“阿月,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就好和我们一起收拾仆固原那混蛋了。”
柳令月点了点头,泪便像断线的珠子,滴答了一地……
时旬怀中的山河,微微地颤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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