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文帝歪了歪头,有些好奇道:“负责?朕倒是好奇,你怎么个负责法?”
赵允道:“大理寺的事,是我默许崔琮先行处置人犯的,这一罪名,便记在我头上,至于他的身世,我总归是欠他们崔家两条人命,便借此机会偿还。”
“怎么个偿还法?”惠文帝仍旧疑惑地歪着头。
“我替他入狱,陛下所下达的所有罪责,由我一并承担。我只希望小女和崔琮,能像普通人一样,圆满地过完这一生。上辈子的恩怨,便在我这个地方了结了吧……”
慧文帝听完,眼里的疑惑更深了。
他竟然要用自己,换崔琮自由,换崔琮一个光明的未来?
“你便不怕,整个上柱国府都为他所有,被他掌控?毕竟这样的仇怨,不是说了结,便能了结的。”慧文帝道,“天下好男儿千千万,难道令嫒便非他崔家儿郎不可么?”
“非他……不可。”上柱国垂下头来,紧抿着唇道,“之前我从南夏凯旋,陛下说会满足我一个愿望,我原本是想求您调任崔琮为大理寺少卿,如今,便是想求您,让我代崔琮入狱,还他自有与前景,毕竟稚子无辜,能活下来,是他的造化,还请陛下成全。”
慧文帝定定打量了几眼赵允,道:“你当真要这么做?可是有什么苦衷,说出来,朕兴许能够帮你……”
“臣并无任何苦衷,只是希望子孙后代安宁,自己心里安宁,”赵允并不敢抬头看慧文帝,“陛下有所不知,自崔家那事后,内子日日夜夜难以入眠,被梦魇缠绕,恐怕便是崔家的怨气难以消除所致。而我家人丁稀少,好不容易得个孙子,还先天喘症,这一切一切不都昭示着我过往之错么?”
赵允又连叩了三个响头,道:“还请陛下成全……”
慧文帝长长地叹了口气,道:“罢了,你既然执意如此,朕也只好成全你。只是,你落狱的理由,是什么?我又该如何和全天下还有上柱国府交代?”
“功高盖主,嚣张跋扈,插手大理寺刑讯,在重阳宴对先帝和陛下大不敬,其罪当诛。”赵允一桩一桩地说起自己为自己罗列编织的罪行。
“当真要做到这种地步?”慧文帝道,“你这些年在朝中积攒的功绩,形象,便全然不要了。”
赵允没再说话,只重重地点了点头。
慧文帝背着手,左右踱来走去半天,最终还是应允了赵允。
他对身畔的阿济道:“传朕口谕。上柱国赵允,功高盖主,嚣张跋扈,插手大理寺刑讯之事,又在重阳宴对先帝和朕做下大不敬之事,即日起,收押入诏狱,无朕命令不得出。”
赵允听闻官家还保留了他一条命,一时又叩起了响头来。
慧文帝又道:“至于崔琮,念他彼时年幼,一路长来并未做下作奸犯科之事,如今那桩陈年旧案的追溯之期早已过去,此时正是用人之际,他又有治国之才,便免了他的罪,重回大理寺,官复原职。
只是,朕之前赐他那座宅院,可得收回了,大将军可有异议?”
赵允摇了摇头,“臣无异议,谢陛下隆恩。”
慧文帝拍了拍阿济肩膀,道:“既如此,这便去办吧……”
阿济眼神里充满了担忧,仍然是未多说一句,便应下了……
乔国公府。
时旬和柳令月正等待着那枚前烈毒解药的验证结果。
不多时,长松从屋里走了出来,有些兴奋地道,“小公爷,柳娘子,这药确实能治千烈毒。”
“当真?法师是如何得知的……”崔琮压下眼底惊喜,想要确保万无一失。
长松自信满满地解释道:“仆固原虽然人死了,但是他的血,我之前留下了不少,只要取一滴,与再取下一点解药,将其融合,便能看解不解得了此毒。”
“原是如此,实在是谢过法师了。”柳令月恭敬地朝他躬身一礼。
长松摆了摆手道:“别说这些客套话了,你赶紧将药服下,早些好了,我也好看到你二人重修于好,说不准再离开前还能赶上你们的婚礼呢。”
说着,他将解药递给了柳令月。
柳令月急急忙忙接过,红着脸一口吞下,硬是没接他这句话……
倒是一旁的时旬,很是受用,嘴角压不住笑地问道:“法师,你们什么时候会离开此处?”
长松道:“最晚便是年前吧,我还有几个地方要去,疯病院的建设已接近尾声,忙完这些,我就能彻底归隐山林了。云杉呢,定也要赶着到年前回去给悲田坊的病人们置办年货呢。”
“那婚仪,便定在年前吧。”时旬小声道。
柳令月一口热茶喷出,狠狠地捶了捶他的肩膀,“浑说些什么,我答应你了么?”
时旬道:“你没答应我,那你答应唐瓒了么?”
柳令月被他问得愣在了原地。
今日见过崔琮之后,不知怎么的,在马车上时,她便一直头脑发沉,昏昏欲睡了一路。
再醒来时,上一世那些记忆又回来了许多。
时旬在她死后,被崔琮设计从宫中赶出,整个乔国公府也被害得分崩离析,他一双病眼无法医治,便四处流浪,以唐瓒之名卖画为生。
后来偶遇云游的长松和清柏两位法师医治好了病眼,重新科考入仕,从一个小官,一路走到能与崔琮抗衡的地步。
这么说来,云杉法师和长松法师,一直都是他二人的大恩人呢。
冥冥之中,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
至于他是因何事,扳倒了彼时已经位高权重的崔琮,柳令月的记忆里,还未出现这一环。
前路,似乎还是有些迷茫不知所措的,还有些疑云密布,不知在何时会再摔个大跟头。
因而,关于这个问题,她只好道:“待崔琮被就地正法,我再选唐瓒也不迟……”
时旬顿时笑容满面,这不就是这两天的事了么?
果然,阿月心中,可是很有他的呢。
忽然外头有人来报信:“小公爷,大事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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