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你之言,尹仙儿此回来圣京,并非是为了和官家再续前缘,而是为了报四年前的仇,对他下手的?”时旬顿了顿,又继续道,“而她早在京中搭上的人,便是崔琮?”
柳令月点了点头,“方才那些画面里,官家似乎真的被掳去了于阗,关在了羊圈里,日日被于阗兵训斥鞭打,很是凄惨……”柳令月不忍再说下去。
“那你可看到,后来怎么样了,按照你说的,上一世崔琮不是没有得手的么?”时旬咬着牙,忍住满腔怒火问道。
柳令月摇了摇头,“并未,因为这一世,他做事都做得干净利落,得心应手,不必爬到宰执之位便谋划了许多,而不像从前要费劲心思走上权力高峰,因而很多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的我也看不清了。只是,我想,既然上一世,是你亲手在狱中将他了结的,那这一世,定也能成功地揭开他的阴谋,保住官家,保护大楚安宁。”
“你便这么看好我?”时旬被她这么一夸,面色登时缓和了许多,“所以才肯冒着欺君的风险,在崔琮面前扬言,你我要在行宫与魏明昭和梁宣共同举办婚仪?”
柳令月点了点头,“那日,对于你我亲近而重要的人,都会出席,倘若我们都在,不论是什么难题,都能攻克的,你说对么?”
“是这么个道理。只是一起成婚之事,于礼不合,官家对那尹仙儿也情义颇深,我觉得这事很是难办呢。还有,虽然只是为了破坏他们的计划,可是,你我的婚事,上一次便是为了契约而结,还有你那叔父一家子打扰,办得就很不尽如人意,如今又这样,我怕委屈你……”
柳令月赶忙摆了摆手,道:“何来委屈?之前虽说是契约,可小公爷该给我的,一点也没少,”她垂下头,又继续道:“况且,这会可是在大楚行宫成亲,我柳令月何德何能修来这样的福分,你说呢?”
时旬知道,她此言都是在宽慰自己,好让自己放心去做事,这份情他时旬领了。
可,该尽的心意总归还是要尽到的。
“这些本来也是我该给的,既然阿月你不嫌弃,这一个月,我便找京城最好的绣庄,为你缝制一件决对不输皇家的凤冠霞帔,好让你那天,风风光光地大嫁。”
柳令月又摆了摆手,道:“这个也不必了,我有更好的选择。”
说完,她意味深长地望向了时旬。
“你说的是,你母亲留给你那件,青绿色百蝶穿花的喜服?”时旬眯了眯眼,问道。
“聪明!”柳令月巧笑嫣然,“便穿这一件成亲。”
“你是想气死崔琮?”时旬登时明白了她心里那点小九九。
柳令月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不是我自恋。只是我知道,这是崔琮心中之执念,上一世他,还有赵璃,那样伤害于我,最后我死了,才开始追悔。这一世,他又这般纠缠于我,不过是想要一个心中的完满,要大仇得报,要被他伤害过的人义无反顾地再次回到他身边,说到底,他爱的不是我,只是为了自己罢了。而这一世,我只想告诉他,与这身喜服可堪相配的良人,只能是你,时旬。想必,他会发了疯的嫉妒,会自乱阵脚,会马失前蹄,那我们便能真正将他绳之于法了。”
这番话听得时旬心里喜滋滋的。
虽说上一世,他们错过了,可这一世,他每一次都能与阿月好好地度过一个又一个难关。
何尝不是老天爷,对这一对可怜人的怜悯呢。
阿月如此善解人意,他必定好好珍惜,绝对不会辜负。
“阿月,你放心,明日我便拉着阿宣去宫里,请求官家让我们一同在行宫举办婚礼……”
柳令月点了点头,又问,“为何还要拉上我阿兄一起?”
时旬道,“人多力量大么,我最重要是怕,被官家打了,挨了板子,一个人爬不回来……”
柳令月不禁被他这话逗得掩面笑了起来,因着喝酒而略带红晕的瓷白脸庞,看起来娇俏又柔和。
突地,马车在安远侯府停下,柳令月起身与他告别。
时旬依依不舍地拽住她衣袖问道,“阿月,倘若我真因着这事,被官家打了,你可有什么吧补偿我的?”
柳令月定住步子,思量了片刻,忽而回过身来,捧住他那张瘦削俊俏的脸,在他额头,眉间,鼻梁,脸颊,一一印下了一个吻。
轻柔的唇瓣滑落到他的上头,刚要抽离,却被他反手从后头扣紧了后脑勺,往下深深地压去……
这一个吻,炙热而绵长。
溶溶月光透过窗户的罅隙照进狭小的车厢里,暧昧满得仿似要溢出一般……
“阿月,”时旬嗓音略带沙哑,“我实在是等不到一个月以后了,阿月,你随我回去可好。”
他的鼻间抵在她修长而白腻的脖颈上,热气喷薄,令人心痒难耐。
柳令月咬了咬唇,还是狠心一把将他推开来,拍了拍通红的脸,她在心里跟自己说:“柳令月,你给我忍住!”
这样想着,她对时旬道,“想什么呢,登徒子,我这么晚回去,阿兄都要着急了,我哪也不去!”
说罢,提着裙摆,就要往马车下跳去。
时旬却是不依,一把将她重新拽回怀里,“你既不愿,多陪陪我,总是可以的吧?你瞧,今晚的月亮多美……”
柳令月拗不过他,只好抬手将窗户推高了些,午夜的凉风吹过,两个心神荡漾的人,也能更加清醒一点。
她倚在他怀里,看着星夜里那轮圆圆的月亮,只觉得,这一片刻的时光,仿佛是这些年来,最美好的时光……
“阿月,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时旬在她耳畔低低地道。
“我也是,”柳令月仰头看他,“阿旬,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就这么一瞬间,可又要时旬逮到了作乱的机会,他趁机低下头,又吻上了方才那吻不够的唇上。
这回的吻温柔,缱绻,不带攻击与掠夺。
只有绵绵而不绝的情义……
良久,两人才缓过劲来。
柳令月掀开帘子,却发现驾车的车夫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脸色顿时红得要低血。
时旬抿了抿唇,道:“既然没人侯着,便由我送你回去,我恰好,还没亲够……”
柳令月闻言,简直是吓了一大跳。
连蹦带跳地就跑回了安远侯府,命令守夜的嬷嬷,将大门狠狠地闭上了。
门外慢了半步的时旬,有些郁闷的自言自语道:“我有那么可怕么,又不是大灰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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