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瞪圆了双眼,万万没想到母亲竟如此不念旧情。
他与陈氏虽早没有夫妻之情,但她到底为侯府生下一双儿女,他原本也只是想着将人休弃,赶出侯府,可母亲竟……
林舟叹了口气:“母亲心中既已有了决断,便依母亲所言。”
他虽觉得意外,但也只是略有些感慨,并不会为了陈氏忤逆母亲的决定。
老夫人看着林舟,眼中闪过一丝凉薄:“此事万不可叫孩子们知晓,对外头便称,陈氏病逝了。”
陈氏一直都是病殃殃的模样,真病死了也是寻常。
林舟点点头:“一切按母亲说的办。”
此时,躺在松涛苑的陈氏并不知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自打老夫人回府,她连老夫人的面都没见上。
老太太也从没来瞧过她,想来对她,也是没有了半分情义。
陈氏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她每日盼着林舟或是一双儿女能来看看她,至少能叫松涛苑多几分生机。
可如今林浅柔不在侯府,林霄渝被老夫人管教得极严,至于林舟,他一颗心全都扑在了外室身上,又哪里还记得陈氏这个将死之人?
陈氏一个侯府当家主母,竟成了个孤家寡人,每日在这暗无天日的屋内,空度余生。
身在悦兰苑的柳沐倾也从雀五的嘴里听到了老夫人的那句:侯府的当家主母,只可办丧,不可休弃!
柳沐倾先是一惊,随即只觉无比讽刺。
这老太太瞧着慈眉善目,又日日礼佛,却不知心早已黑透了,简直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鬼!
不过她对付陈氏的手段,可不正是当初陈氏对付她的手段吗?
不得不说,这婆媳二人,秉性还真是相似得很,一个个瞧着人模狗样的,实则都是烂了心肝的恶心玩意儿!
只是冷静下来后,柳沐倾又不免想到了日后,看来自己日后若想同林霄渝和离,还得先对付了老夫人才行。
柳沐倾摸了摸雀五的羽毛:“莫要被那老太婆吓到,我自有法子。”
雀五担忧地看着柳沐倾:“姑娘,你可不能死在这侯府啊。”
柳沐倾哭笑不得地拍了拍它的小脑袋:“闭上你的乌鸦嘴!”
雀五立刻立正站好:“姑娘,我是麻雀,又不是乌鸦。”
柳沐倾被雀五这呆呆傻傻的模样逗笑了。
是夜。
林舟拖着沉重的身子出现在松涛苑。
屋子里闪着微弱的烛光,映衬着床上之人蜡黄的脸色。
“侯爷?是侯爷吗?”
陈氏听着熟悉的脚步声,挣扎着探出身子想要看清来人的模样。
林舟沉默着在桌边坐下,转头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陈氏,心中百感交集。
即便是没了感情,可真到了生离死别的时候,林舟也不免有些感怀。
“侯爷,妾身知错了,妾身不该擅自妄为,不该做那些草菅人命之事,请侯爷看在妾身为侯府殚精竭虑,又生养一双儿女的份上,莫要将妾身赶回陈家。”
陈氏心里清楚,她这把年纪,若是真被休弃,无异于断了所有后路,更会影响到一双儿女。
况且她娘家的那些人是什么德行,她再清楚不过。
她有权有势时,那些人争相巴结自己;可她一旦失了权势,那些人又岂会管她的死活?
林舟沉默半晌,才沉声开口:“木已成舟,你多说无益。”
陈氏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到枕边,她拼劲力气,终是勉强坐起身,靠在了床头:“侯爷,妾身与您夫妻一场,当真没有回旋的余地吗?”
林舟摇摇头:“没有。”
他不会将老夫人的安排告知陈氏,如今他能做的,便是让陈氏走得安详些。
陈氏心一横,既然已经把她逼到了绝路,那她便也没什么可顾及的了:“侯爷,芸芸长得可像你?”
此话一出,林舟仿佛被雷劈了一般,整个人浑身一震:“你……你在胡说什么?”
他不信陈氏会知晓素瑾的存在,这么多年,他将那外室一家藏得极好,陈氏又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守着后宅,此事绝不可能被她发现!
陈氏苦笑一声:“侯爷,你好狠的心啊!妾身为了这个家,为了整个侯府付出了一切,可你呢?你竟然背着妾身在外面养起了妾室!妾身听闻那女子比妾身年轻得多,正是花容月貌的好年华。”
林舟面色铁青,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方才的愧疚也瞬间被愤怒代替。
他是何等注重颜面之人,从陈氏嘴里说出这话,无异于是在打他的脸。
陈氏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声音凄苦:“侯爷,你我结发夫妻,妾身从未想过一向受人敬仰的侯爷竟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侯爷,你可曾为这个家考虑过,可曾为这一双儿女考虑过?”
林舟勃然大怒:“住口!”
陈氏又是冷笑:“怎么,妾身说到侯爷的痛处了?”
林舟气急,起身就要走。
陈氏不管不顾,抓住最后的机会,几乎是嘶吼着道:“侯爷若是愿意放妾身一条生路,妾身愿亲自迎接那外室入府,将来……妾身和她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
林舟脚下一滞,他从未想过要将外室接回来,至少陈氏还活着的时候,他不会。
不为别的,他只求保全自己的名声,万不能被旁人拿这件事戳他的脊梁骨。
见林舟没有说话,陈氏继续哭喊道:“侯爷,你这般疼爱她,难道不想让她光明正大地入住侯府吗?还有你那小女儿芸芸,你忍心她流落在外吗?”
林舟缓缓闭上双眼,内心已经彻底平静下来,陈氏已是将死之人,他断不会答应陈氏的请求。
见林舟迈着步子往外走,陈氏的声音越哭越大:“侯爷,侯爷你好狠的心,妾身跟了你一辈子,却落得这般凄惨下场!
侯爷,若是那外室之事被传扬出去,侯爷就不怕被朝中同僚,被京城百姓耻笑吗?”
侯爷,你好狠的心……
林舟渐行渐远,身后的声音也越来越弱。
原本他还心中有愧,想多陪陪陈氏,可如今陈氏死到临头,竟还敢威胁他。
林舟愈发觉着老夫人的做法是对的,陈氏这种人,留着始终是个祸害。
松涛苑内,陈氏哭得累了,嗓子也喊哑了,却终究没有换回林舟一点点怜悯之心。
若是她倒下了,她的一双儿女又该怎么办?
陈氏缓缓闭上双眼,却又听房门被推开了。
“夫人,老夫人刚送来一盅补品,说是给夫人补身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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