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沐倾见状,微微一笑道:“若连夫人执意不肯答应,我自也不会勉强,无非便是往京兆府走上一遭罢了,也不费多少功夫。”
连夫人咬紧牙关,面目几近狰狞。
一面是自己的宝贝女儿,一面是丈夫乃至整个连家的将来,连夫人自然是挣扎的。
但谁都能看清这两者孰重孰轻,故而如论过程如何挣扎,最终的结果却都不会改变。
“好,我答应。”连夫人的声音极低,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连梦可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一时间连哭都忘了:“母亲,您怎么能……”
只是她话未说完,便被连夫人厉声打断了:“还不跪下给世子夫人磕头道歉!”
连梦可彻底愣住了,心中万分不甘凝聚在一处,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没。
“跪下!”连夫人再次命令,眼神如一道利刃看向女儿。
连梦可浑身一哆嗦,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汹涌而出。
她好恨!
恨柳沐倾这个贱人咄咄逼人,欺她辱她。
更恨母亲明知道她视柳沐倾如死敌,却还要逼着她下跪道歉。
但纵然心中再恨,再怨,连梦可最终还是没敢忤逆母亲的命令,流着泪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此时的连梦可看似狼狈又可怜,柳沐倾却丝毫生不出同情。
这母女二人恃强凌弱,如此境况不过是她们咎由自取罢了,根本不值得同情。
或者换个角度,倘若连大人没出事,她二人会对自己心慈手软吗?
绝不可能。
既如此,柳沐倾又何必浪费自己的同情心?
连夫人同样眼中含泪、含恨,却又不得不绷着嗓音道:“磕头!”
连梦可浑身颤抖,几番挣扎,这才对着柳沐倾磕了三个头,几近崩溃地断断续续道:“世子夫人,是……是我错了,求你……原谅。”
柳沐倾淡淡开口:“虽说连小姐这道歉不甚有诚意,但我还是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连夫人这才将已经哭成泪人的连梦可拉了起来,又攥着掌心道:“世子夫人,如今尚书府……恐是拿不出一千两银子来。”
柳沐倾微微一笑:“原来连夫人竟是这等薄情寡义之人,夫家出了事,连夫人竟不想着叫娘家帮忙出一份力?”
连夫人暗自咬牙,她如何听不出柳沐倾话里的意思?
这竟是要逼着她从娘家那边拿出一千两银子用于赔偿!
这小贱人好歹毒的心肠!
心中暗恨,连夫人面上却只能期期艾艾地道:“女子既已嫁了人,怎可再同娘家开口要银子?”
“连夫人说得极是,”柳沐倾颇为认同地点点头,“既是连夫人自己闯出来的祸,确实该连大人来承担后果,毕竟他可是你的夫君。”
如此明晃晃的威胁,再次将连夫人堵得毫无办法,只能咬牙答应下来:“好,我这就差人去取银子。”
柳沐倾笑得愉悦:“那便劳烦连夫人了。”
说完,又悄悄给沈亦安使了个眼色。
沈亦安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微微抬眸看向连夫人:“连夫人既是要着人去取银子,不妨再稍等上片刻,伙计那边还未算清账目。”
连夫人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心中已然明了沈亦安的弦外之音,眼底闪过轻蔑,一个小小商贾,竟然还想拿捏自己?
她忌惮柳沐倾,是因为对方有武安侯府做靠山,但这沈亦安不过是个低贱商贾,竟也妄想骑到自己脖子上来,简直是痴人说梦!
“我乃尚书夫人,岂容你一介商贾在此造次?你且掂量掂量自个儿的身份,竟还想学着旁人讹诈到我身上!”
沈亦安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到柳沐倾抢先一步开了口:“且等等,连夫人,什么叫‘学着旁人’‘讹诈’?方才那一千两银子可是连夫人您非要赔给我的,怎么能说是讹?您这般说,可真是叫我伤透了心。”
连夫人深知柳沐倾是个不依不饶的贱人,也亲自领略过柳沐倾的伶牙俐齿,眼下自然不想同她多说一句话,只能硬生生挤出一丝笑意:“世子夫人说的是,是我一时心急说错了话。”
连梦可在旁边直勾勾地瞪着柳沐倾,双眼赤红,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眸子似是要将柳沐倾烧成灰烬。
今日她所受屈辱,日后定要百倍千倍地讨回来!
她要让贱人匍匐在自己脚下,让她像狗一样活着,让她生不如死!
转而,连夫人又冷眼瞧着沈亦安,眼含威胁地道:“沈公子,我劝你莫要不自量力。”
沈亦安却并未退让,直接给旁边那伙计递了个眼色。
那伙计立刻拿着账本走了过来:“东家,方才这位小姐一共砸碎了一百三十六盒胭脂水粉,其中包括四十二盒上等胭脂,二十三盒中等胭脂,七十一盒普通胭脂,共计一千四百二十五两银子。
还有东家最喜欢的那盏花瓶,上次古董店的掌柜开价九千两银子,东家都没舍得卖呢。
这么算起来的话,这位连小姐一共需要赔偿东家一万零四百二十五两银子。”
沈亦安点点头:“将账目交给连夫人过目。”
此话一出,连梦可直接破口大骂:“你们,你们这是抢劫!我不过是砸了些不值钱的玩意,你们竟敢开口要一万两,你们简直是目无王法!”
沈亦安微微一笑:“连小姐说的不对,是一万余两。不过,沈某毕竟不是那等落井下石的小人,那些个零头便给连小姐抹去了,连小姐只需赔偿沈某一万两白银即可。”
连夫人一听,也是气得浑身发抖,方才柳沐倾索要的一千两她都拿不出来,更何况是这一万两。
再者,这人身份如此低贱,她是断然不可能答应赔银子给对方的,否则岂不是要丢尽颜面?
“沈亦安,你放肆!”连夫人怒喝出声,企图用气势吓住对方,“你区区一介商贾,也想威胁到尚书府头上,我看你这店是不想继续开了!”
说罢,连夫人拉着连梦可就要走。
这次沈亦安并未着人阻拦,只云淡风轻地说了句:“既如此,那沈某便只能亲自去一趟京兆府,将上次连夫人用银子买通沈某之事,同京兆府说个清楚。
再将今日发生之事如实禀报,也不知此事可会对连大人造成什么影响。”
柳姑娘想出来的计策,当真是好用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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