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玉看着这些粉末,只小声念叨了一句:绿萝啊绿萝,莫要怪干娘狠心。
说罢,沁玉便将这些粉末尽数倒在了方才熬制的补汤里,又拿勺子仔细摇匀。
不消片刻,补汤便恢复了先前的色泽,还散发出浓郁的香气,沁玉的脸上却始终毫无涟漪。
城郊葡萄庄子,柳沐倾将凝儿交给梅霜安顿后,便又上了马车。
梅霜跟在后面问了一句:“夫人,您这是要去何处?”
柳沐倾眨了眨眼睛:“去见个老鸨。”
梅霜皱着眉头,似是十分不解:“夫人去见那种人作甚?”
柳沐倾来不及回应,马儿便跑了起来,梅霜紧跟了几步:“夫人可要多加小心。”
马车上,柳沐倾打了个哈欠,只是她还未来得及眯一会,便听到雀一叽叽喳喳的声音。
“姑娘,出大事了,又出大事了!”
柳沐倾刚浮起的困意立刻烟消云散:“发生了何事?”
雀一落在马车一角:“姑娘,沁玉竟是晋幽王的人,她方才去了晋幽王府。”
柳沐倾诧异挑眉,沁玉在老夫人面前一向恭敬,还真看不出来顾景书才是她真正的主子。
怪不得沁玉一介妇人,竟能在京城这种关系盘根错节的地方经营好醉春楼,且她一把年纪了,还能有如此雷霆手段,想来也是与顾景书有关。
“姑娘,晋幽王听说了醉春楼的事,当场大发雷霆,沁玉跪了快半个时辰,晋幽王的脸色都没缓和。”
柳沐倾冷笑一声:“那可不,户部尚书的位子已经够让顾景书头疼的了,醉春楼在这个时候出事,这对顾景书来说可谓屋漏偏逢连夜雨。”
“姑娘有所不知,沁玉回去便亲手炖了一锅汤,看那模样是准备去探望绿萝,不过她在那汤里加了药,只怕是想借机让绿萝彻底闭嘴。”
柳沐倾面色一暗,如此,她倒要加快些脚步了,万不能被沁玉赶在了前头。
柳沐倾赶到京兆府的时候,碰巧在大门外遇到了丁成勇。
丁成勇一身常服,看来是要散值回府。
柳沐倾轻声唤了一声:“丁大人。”
丁成勇明显愣了一下,待他转过头瞧见柳沐倾后,更是一头雾水:“夫人叫本官所为何事?”
柳沐倾撩起幕离,朝丁成勇淡淡一笑:“丁大人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怎么这么快就不记得妾身了?”
丁成勇皱着眉头,面前女子虽只略施粉黛,却也难掩倾城之姿,若他真见过此人,不可能毫无印象:“夫人可是认错人了?”
事已至此,柳沐倾也没准备藏着掖着,若是再耽搁下去,只怕绿萝凶多吉少,索性直接开门见山道:“大人虽未见过妾身,却收到过妾身送来的密信。”
丁成勇听得心头一跳,莫非这人便是……
柳沐倾继续笑眯眯地道:“前几日,大人应当收到过一封密信,告知大人醉春楼有拐卖妇女逼良为娼之行径。
而后,又有一封密信告知大人,将有人前来刺杀醉春楼的老鸨绿萝,如此,大人可想起来了?”
丁成勇心下大惊,这女子竟真是给自己送信之人!
丁成勇正了正神色,谦恭有礼地道:“不知夫人尊姓大名,下官当如何称呼夫人?”
对方虽为女子,丁成勇却无丝毫轻慢鄙夷之意,反而甚是佩服,同时又有几分好奇。
那两封密信中所述之事,可是非同小可,面前之人却能尽数掌握,又能准确将信送到自己手中,可见其绝非寻常之人。
柳沐倾淡淡一笑,压低了声音道:“大人,此事容后再同大人细说,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置,还望大人行个方便,让妾身见绿萝一面。”
丁成勇虽不知晓柳沐倾究竟是何许人也,但既然她能先后递给自己那两封封信,定也不是等闲之辈。
思衬片刻后,丁成勇还是应了下来:“夫人,这边请。”
丁成勇在前头带路,柳沐倾放下幕离跟在后面,这还是她第一次来京兆府,对周遭的环境颇有几分好奇。
没一会儿功夫,丁成勇便带着柳沐倾来到关押绿萝的牢房:“夫人可要进去?”
柳沐倾摇了摇头,她对绿萝的情况不甚了解,自不会冒不必要的风险:“多谢大人,如此便好。”
顿了顿,又提醒道:“刺杀绿萝之人只怕没那么容易歇了心思,若待会儿有人要探视绿萝,还请大人直接将人放进来。”
丁成勇面露诧异之色,这位夫人的意思,是说待会儿还会有人来取绿萝的性命?
可若真如此,她又为何要让自己将人放进来?
“大人放心,此事我已有安排,绝不会真叫那人得逞。”柳沐倾压低声音,凑在丁成勇耳边嘀咕几句。
丁成勇面色惊疑不定,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如此便依这位夫人所言。”
说罢,便带着狱卒一同退了出去。
隔着一道围栏,柳沐倾垂眸注视着斜靠在墙边的绿萝,从她出现起,直到此刻,绿萝始终没有动过,仿佛是睡着了。
“绿萝,你为沁玉当牛做马这么多年,可曾想过有朝一日,她竟会动了杀你的念头?”柳沐倾的声音很轻,连语气都是轻描淡写的。
但牢房中的绿萝却是瞬间坐起身来,随即又很快靠了回去,语气十分不屑地道:“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
“是吗?”柳沐倾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继续说着,“昨日你才被京兆府抓起来,你那位好干娘便叫红袖顶替了你的位置。
我先前才去过醉春楼,红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可当真是晃眼得紧。”
昏暗的光线下,绿萝的身体似是晃了一下,却并未出声。
“再者,你以为昨夜前来刺杀你的人是谁派来的?”柳沐倾在牢房门口慢悠悠地踱着步子,“除了你干娘之外,你可还能想到其他既有杀你的动机,又有能力派遣杀手的人?”
这次绿萝终于有了反应:“我怎知不是京兆府为了撬开我的嘴,故意设下这个局?”
柳沐倾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直接笑出了声:“昨个夜里,醉春楼后院,京兆府的人赶到时,可是当场人赃并获。
既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他们又何须多此一举,绕这么大的弯子再撬一次你的嘴?这对他们来说有何意义?”
说到此处,柳沐倾故意玩味一笑道:“莫非醉春楼里,还隐藏着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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