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久薇一直以为容大公子的伤是劫匪用石头砸的,眼前男子的腿则是由巨大的重物从高处落下砸伤的,才没对上。
也就是说,她碰上之后的夫主?完了,她耍横的样子,全被他看到了,不好骗了!
黎久薇松开了手里的黑衣人,还笑着给对方拍背顺了顺气:“是他们……先动的手,要害我干娘,我这都是被逼急了,才奋起自保。”
“我知道,我这样粗鲁的不配服侍公子,要不就算了吧,你回去另外找一个温良贤淑的就是了。我干娘收的定银,过些日子一定如数归还。”
不要她更好,她欠白氏,不欠容家,谁还非得上杆子做通房。
容轩还没说什么,白氏一听先慌了:“这孩子乱说的,她就是性子急,在家服侍祖母,会点推拿手艺,知道打人哪儿疼,不是歹人。”
说着白氏哀求地看向黎久薇,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活祖宗,容家必须去,你实在不愿意,等事儿办好了,我倾家荡产也把你赎出来……”
白氏的哀求透着一种骨子带出来的忧惧,看得出她担心的绝不仅仅是丢了容家这个大主顾,像是还有什么性命攸关的东西。
黎久薇想到白氏的千里买人和之前那一连串的恩威并施,瞬间醒悟。
冥婚是将她卖进容府的幌子,卖进容府又何尝不是白氏真实目的的幌子。
白氏图谋的不是容家丰厚的酬金,她从白氏的面相和手相上推测的应该没有错,白氏是个有子女的寡妇,她所图当是为了子女。
事情夹在几股势力之间很棘手,相应的事儿办成了功德也会更多,能还清白氏的恩情,还能打开之后的机缘,倒也值得。
黎久薇算清了账,咬牙服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何况我就是个小女子。银子这几年是还不上了,还请公子收我入府,赏我一口饭吃。”
“又改主意了?可惜姑娘如此‘聪慧’,容家庙小……”容轩看着她瞬间变了一副讨巧卖乖的样子,心底的惊讶又一次扩大。
“不凶不凶,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都是被逼的,你们说是不是?”黎久薇又把地上两个黑衣人扶了起来,挨个儿地安抚。
几个黑衣人就像被拎着脖子的兔子,一会儿看看从前叱咤西境商路的容大公子,一会儿又看看这位马上要扒上容家、凭着这妖魔性子谁知道能爬到多高的女罗刹,苦着脸点了头。
黎久薇朝他们摆摆手,转过头尴尬地笑道:“如果公子实在介意,担心我毛手毛脚的让公子伤上加伤,我可以不做通房,做丫鬟、伙计都行,我会做很多种脂膏和好吃的……”
“容家不缺下人,不过姑娘这么有本事,孙氏的确不配做姑娘的主母,容某回去自会给姑娘一个交代。”
容轩不等黎久薇回话,轻拍了拍轮椅,示意李成打道回府,“不必进府,先带她们母女回别院。这三个人,给府尹陈大人送去。”
“喂,什么别院?在哪儿?行,你们真行,不就是路铺得快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会。”
“不会……我也能学……喂,你们说话呀,别不理人……”
黎久薇还要再追问几句,谁知容轩转了轮椅就走,李成一伸胳膊就拦住了她,还瞪着一双牛眼使劲儿往刚铺好的地上瞅了瞅。
其他随从更加成了锯了嘴的葫芦,闷着头簇拥着容轩离去,最后只剩下两人送她和白氏上了另一辆马车,跟在队伍后面往通元城行去。
白氏打从刚才就像只鹌鹑似的低着头,一个劲儿地从后面扯黎久薇的袖子,不让她说话。
马车一跑起来,车轮骨碌碌的声音能盖住说话声,白氏就活了过来,哆嗦着抓着黎久薇的胳膊咬耳朵。
“看不出来,姑娘有这样的本事,刚刚还那般硬气地跟他们对峙,一转脸就能做小伏低……那个,老身佩服……”
黎久薇眼皮儿都没抬一下,哼了一声。
白氏碰了一鼻子灰,知道不能再把黎久薇当孩子看了,只能把她知道的说了:“黎姑娘,你是外来的,不知道咱西绥的事儿。”
“这容家是西绥的大户,容大公子断了腿,也仍然是门好姻缘。容老爷续弦的夫人姓孙,孙姑娘就是她的侄女,这继子配娘家侄女,也不奇怪。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买通了歹人来堵咱们。”
“我猜,容大公子一定是听到了风声,跟着这些人来的。只是如今他要在外面安置咱们,不是直接带回府去,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置咱们。”
“按理说,你是他父亲买下送给他的通房,他不该这样……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害了你,我这心里有愧……”
黎久薇冷静地看了白氏好一会儿,目光不怒不哀不惧,然后笑了。
“您心里再愧得慌,也没让我跑,还不是得进容家?白妈妈,您帮我葬母,我报恩之心一片赤诚,倒是您没有半句实话。您再这样,就别怪我撂挑子了。”
白氏一下子手脚都不知道放哪儿好了,眼皮耷拉着,不甘愿地道:“我怎么就没有实话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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