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观念很难改变,说了白氏也想不通,还是等日后让她自己想明白。
白氏也确实没什么办法,想想前头的事儿,索性将要紧的东西留下,自己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李成刚打发了白氏,就看见黎久薇挽着一个小包袱迎面走了过来,他闭眼拍下脑门。
“黎姑娘,刚刚那位妈妈没要尾银就走了,也没把你的身契留下,我这就给你追人去!”
黎久薇笑了笑:“干娘把身契留给我了,回头就交给府里,尾银不着急,日后她来探我时再说。有几句话想和公子说,不知方不方便?”
“见我家公子?姑娘要见他,什么时候都方便……诶,慢点儿,脚凳还没放。”
李成正促狭着,就见黎久薇朝他福了福身,径直走向马车,麻利地爬了上去,紧接着一团手巾就丢了出来,砸在他的脑门儿上。
马车里传出容轩的声音:“太闲了就去把家门口收拾干净,别让表姑娘久等了,连你一块儿打。”
“……去就去,反正表姑娘要打的不是我,你还是小心点儿你的黎姑娘吧。”
李成叫了人赶往别院大门,小孙氏仗着有容夫人孙氏做靠山,不好打发,不能让她冲撞了容轩的车驾。
黎久薇这时候已经特别坦然地坐在了容轩对面,不是她不讲规矩,实在是马车里不适合站着。
“新伤不久,刚刚搬到别庄,守卫疏松。昨日才察觉家里的表亲与歹人勾结,追踪之下发现姑娘被围困……让人查了一下,没想到姑娘竟出身元都黎家。”
容轩不是一个不讲规矩的人,也不知怎么的,偏偏喜欢看黎久薇在他面前没规矩。
他担心的是如何解释昨晚出现在那里的原因,梦里的事他谁都没说。
除了长相、年纪、出身,黎久薇和梦里的“久娘”几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他想看看,是梦里的父亲也会和现实中的不同,还是中间发生了什么改变了黎久薇,这些事对他可能就是转机。
“我曾到元都行商,有一次要交付的脂粉货出了事,是你的母亲赵夫人帮了我。”
赵氏生前的确帮过很多人,黎久薇没有怀疑:“大公子讲恩义才会记着这样的小事,原本不该挟恩求报,只是如今这个情形……我是你父亲容老爷买来服侍你的通房,服侍倒没什么,这‘通房’能不能不要?”
见她没有怀疑,容轩暗暗放了心,开始试探她:“的确是家父的安排,姑娘不愿?”
黎久薇的目光无意识地从容轩的伤腿上掠过,受伤前他是天之骄子,应该没有女人会拒绝他。她要是直接说不愿意,恐怕会伤了他的自尊。
容元修如今不仅没露出马脚,他恐怕压根儿就没想过他的父亲要害他,她要是陡然点破,他不会信,信了也会受不了。
这么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伤成了这样,她不想损了功德……也确实有点舍不得伤他。
她尽可能地委婉一点:“公子恐怕还不知道,我是流放的犯妇家眷,被家里人给卖了。我自小命硬克亲,恐怕不适合与公子太过亲近,不如让我做点别的?”
“我懂些医术,可以帮着郎中照顾公子,还会做脂膏和药膳,我可以做很多事的。”
容轩看了她一会儿,自认命硬倒是跟梦里对上了,会的这些想必梦里那一世没说,不然她不会在他的后院混得那么惨。
是这一回她自己改变了,还是那一世发生了什么逼得她隐藏了起来。
容轩的目光黯淡下去:“你是担心孙家表妹为难你?趁着我不在,她才敢放肆,我在,她不敢。”
“其实,我现在这副样子什么都做不了,通房只是一个虚名,吃穿用度还要比做旁的好上许多。你如今孤苦无依,多一重依靠,不好吗?”
他要是试探她是真,把她当作恩人,对她坎坷的遭遇新生怜惜,也是真。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他都想多帮帮她。
“人活在世上不能全是为了吃穿用度,我曾经也是好人家的姑娘,但凡不是活不下去了,怎会愿意给人做通房?”
“何况公子自己都说了,如今你的通房只担着一个白吃闲饭的虚名,无功不受禄,你凭什么白养着我?能养多久?”
黎久薇竟然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怜悯,他居然可怜她?他自己都这么可怜了,还可怜她!
还是说他其实已经怀疑容元修了,才将计就计,非得让她当这个通房?看着又不像……
“我流放到这儿,就想踏踏实实地混口饭吃。公子若是真怜惜我,就给我一个机会,我真的能做很多的,你看……”
黎久薇主动摊开的小包袱,里面有针灸用的针包和几味药,还有一些脂膏的小瓶小罐,都是她趁机从空间里拿出来的。
白氏的马车里带了几件行李,这些东西之前大概收在里面。
容轩看了,对她的本事信了几分:“想在容家立足,光有本事远远不够。就算是你们黎家,就只是靠做脂膏的手艺起家的么?”
自然不是,若只有手艺,最多开几个作坊。能成为皇商,是因为赵氏在司制局做了外工坊的管事,仗了皇家的势。
黎久薇饶是一只狐狸,也觉得容轩够狐狸的:“我自然需要靠山,除了公子,我也没有谁可以依靠,只是靠着公子,做的事也可以不一样。”
见他沉默,她接着抛出诱饵,“孙姑娘进了门就是你的妻子,进不了门也是表妹,还是容夫人那边的亲戚,撕破了脸,将来如何相处。”
“要不公子给个机会,一会儿在门口就让我下去,我保证堂堂正正地走进门去,无论孙姑娘日后进不进容家的门,都不让你为难,可好?”
食指在膝头轻点了几下,容轩几不可闻地笑了一下:“有点意思,当个通房是委屈了。就按你说的,做得好了,给你个意想不到的活计。”
马车在别院门前十几米远的地方停下,黎久薇先下了马车,容轩留在车上,马车停在原地,不用想都知道是要看她的表现。
黎久薇带着收服歹人和说服白氏不做牙婆的功德,觉得身上都轻了很多。
别院门口,那些个受了杖责的姑娘被抬上了门板,打板子的小厮被按在一边头冲墙跪着。小孙氏带着丫鬟还站在一边,指着李成怒骂。
黎久薇望了望几个被打得进气多出气少的年轻女子,太惨了,这通房果然不能做。
她又望了眼那位小孙氏,瞧着身形倒还算娟秀,只是如此凶悍,在大家闺秀中着实罕见。
小孙氏忽然转过头来,视线刚好落在黎久薇脸上,她的表情迅速地从轻蔑、嫉妒、忌惮、愤恨变成了狠辣。
黎久薇也看清了小孙氏的脸,她眨了眨眼,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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