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今的他,尚不能自保,还是这具残破之身,他没有资格说出后面的话。
容轩的目光太过炙热,后面的话纵使没有说出口,黎久薇也从他的神情里推测得七七八八。
她的第一反应是惊愕,没想到啊,容轩竟然对她这个新瓶装的旧酒动了情,哎呦呦,他是受伤之后一直待在这里憋坏了么?
她这张脸、这具身子对男子来说是有些吸引的,可是还没长开,如今离绝色还尚远,哪里就能让他连理智都失去了?
难道是因为危难之中她没有放弃他,一直在为他筹谋,可是她还并没有治好他。
就算她治好了他,他走到如今的困局里也都是因为她……虽然他什么都不知道……
黎久薇越想心越虚,为了不被人当作妖怪,这个秘密她永远都不能说出去,所以面对他,她是真的虚啊。
不过真的就有这一个男子,一个活生生的男子,对她有好感了。
对,是对她,不是对涂山九尾,不是对她的任何一个分身,是对她有了好感,这种感觉真是让人面红心赤啊……
容轩没有等到她的回应,却见她眼波流转,无限心思皆在其中,他心道此事至少此刻是不成了,有遗憾,却也在情理之中:
“我知道,久薇姑娘此刻难以接受,我这副样子也不该拖累他人,这些话就不该说出口,只是……没忍住……”
黎久薇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大概他也是头一次说这样的话吧,别的倒是没什么,就是挺生疏的。
她的分身以前听过不少情话,特别特别好听的那种,他说的不好听,甚至算不上情话,可是……不难听吧。
“大公子重伤未愈,神志和心智上有些受损实属正常,等到你康健了,或是走出这里,对身边的人和事兴许又会有不同的看法了。”
“何况你不必妄自菲薄,即便是今时今日、此情此景,你依然是容家的大公子,像我这样流放在外、无依无靠的女子,只要你肯给她们机会,她们当中会有很多很多愿意为你做事。”
“她们为的或许只是三餐温饱、有瓦遮头,你不必是原先的容家大公子,一样可以给她们这些,你没有你想像得那么不堪。你这个样子,很容易被人骗的……”
她轻咳了两声,“还是说说怎么处置余妈妈和曹郎中吧,曹郎中那边我答应了他不闹到官府去,他在西绥杏林界根基深、人脉广,不能把他得罪的太狠了,将来也还有用得上他的地方。”
容轩不得不收敛了心神,先说眼前的事:“从前我的心思都在外面,内宅之事父亲从不让我理会,没想到竟是如此凶险。余王氏他们从前不知做过多少这样的事,曹伯也不知隐瞒、助纣为虐了多少。”
“曹伯这个人得失心太重,又偏偏一概看不起身份地位不如他的人,但并非食古不化。这次他栽了这么大的跟头,是会有所转变的,的确可以以观后效。”
“余王氏却不行,曹伯是外面来的,容家没有他的亲族,余王氏是家生子,算上钱叔的关系,牵涉之人甚多。若是放过她和她身边的人,就算她自己愿意悔改,也会被这些人裹挟着继续行事。”
“因此她不能放,我也需要用她试探父亲的态度,看看这当中有多少是钱叔的事儿,有多少是……父亲和夫人的事儿。”
黎久薇没想到容轩在这个时候会主动提起了容元修,聪明人果然转弯快,还面临着变成瘫子的危险就敢于面对更惨烈的现实了。
她还是不敢直接把话戳到容元修身上,边观察着他的神情变化边道:
“既然要拿余妈妈做这过河的卒子,就不妨把事情闹大一点。在世人的注视下,看看主宅那边的反应。”
“不如先找人把做襻膊和围裙的裁缝铺抄了,顺着这条线找出背后的药材商,把他们一起抓了,好好审审他们这些年到底在府里做了哪些事。”
“涉及其他府邸和百姓家的若能审出来,也审上一审。相信他们做这种买卖的,为了留下把柄也都留有账册或名录。”
“等把人送回主宅时那天,让人敲锣打鼓地把人都引过来,把这些事儿都当众说出来,让大家都听听。这样老爷和夫人若是想把事情按下来,不闹到官府去,恐怕这城里的人都不会答应。”
“不过说这些的时候只能说他们都勾结着做了什么,不能勾连出他们背后的主使者,主使者究竟是谁,让各家自己查去。”
“这样以来,既给老爷、夫人留足了面子,也让他们知道我们并非一无所知,手里甚至还有他们的把柄。只要他们不想撕破脸,不想这么快就把事情闹到明面上,就至少要跟大公子你维持表面的和睦。”
黎久薇小心谨慎的目光让容轩倍感温暖,这世上会在意他能不能成事儿的人很多,会在意他会不会受到伤害的人少之又少。
他不由得反过来宽慰道:“事到如今,纵使我再不愿相信父亲从前对我的养育教导恐怕另有目的,也不得不面对现实。就算没有你,这件事也一定会走到这一步。”
“你看,过去这么久了,那日的马匪究竟来自哪里,我的人都查出来了,父亲至今都没有给我一个交代。曹伯的事,纵使没有你,我也不是一个无知无觉的瞎子。”
“只要我不想任他们摆布,毫无挣扎地变成一个瘫子,我就不会坐以待毙。从前我以为整个容家是我最坚实的后盾,府内一切自有父亲和夫人料理,万事不必我担心,才忽视了这些问题。”
“这些并不能代表我明明知道了,还会贪恋从前的温暖,还想要回头祈求他们的垂怜。我从来都明白一个道理,越是想要的东西,越不能靠摇尾乞怜来得到。”
“你不必一要提到我父亲就小心翼翼地看我脸色,怕伤到了我,让我这个重伤之人想不开,我没那么脆弱。”
“以后想说什么就说,或对或错,说的有没有用,要不要用,怎么用,由我自己判断,不会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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