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黎久薇见者落泪的模样,容昔觉得不管黎久薇究竟是真的只是为容轩着想还是故意的,总之她都遇上对手了。
她自己来这套还是要借着柔弱的姿态的,她心里清楚,若是她不柔弱,或是换个人,很多道理是说不通的。
黎久薇这套却不一样,她此刻是柔弱的,甚至比她更柔弱,可若是她不打算柔弱了,她的那些道理一样说的通。
容昔越想越气,气得自己都落泪了,却不得不妥协:“原来大哥哥心里是这么想的,从前大家都误会了他。你也知道,男女大防在前,平日里我见大哥哥的时候并不多,有误会也说不开。”
“大哥哥身边的人要么跟他一样高深莫测,要么就不善言谈,就缺一个像你一样的人,能替他跟我们说道说道。”
“我可怜的大哥哥,他心里原来这么苦,如今知道了就好了,改日我一定要去探望大哥哥,好生跟他道歉。你以后也要常来,就是规矩教完了,也要来。”
容昔握住了黎久薇那只放在案上的手,二人就那么双眼含泪、四目相对地看着,仿佛她们不是刚刚认识,而是已经相交相知多年的好姐妹。
黎久薇擦了眼泪,又拿帕子给容昔拭泪,哽咽着道:“都说兄弟姐妹之间血脉相连,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奴婢自己的家家宅不宁,奴婢现在好生羡慕大姑娘跟大公子的兄妹情……”
“以后大公子恐怕就要留在别院养伤了,大姑娘一定要多去看望他,奴婢在别院等您。您不必觉得突然过去唐突了大公子,表姑娘如今也是常去的。”
“还有什么过继、什么嗣子的,如今都不重要了,大公子这身子,不知道将来……唉,反正容大人是不会再有过继大公子的打算了。”
“要是容大人过继了一个身体残缺的嗣子,恐怕就挡不住圣人赐他一个宫女、女官的做贵妾了……”
无论从前恩怨如何,无论谁心里有过什么谋算,事实胜于雄辩,容轩眼下这身子注定了他既踏不上仕途,也当不了嗣子。
聪明点的就该去想想,接下来可能成为嗣子的人是谁了。
这可不止是长房一房之事,从前的容轩被传位嗣子,手里掌握了容家的家业,那么下一个嗣子是不是将要接过这些?
黎久薇话一出口,容昔都顾不上去想黎久薇是不是她的对手了。
容元修和孙氏心里似乎十分笃定,只要把家业从容轩手里接过来就一定是他们的了,从来没有想过可能还有另一个嗣子。
容昔觉得自己率先察觉了另一种可怕的可能,只是另一个嗣子能是谁呢?
这个人肯定是容家的族人,最好是跟长房走的近的人家的,必须无病无灾、身康体健,还必须能干、精通庶务,能接过这些家业,还得是个至少能考取些功名的,这样才能不丢了长房的脸……
容昔正在心里排查着这个人选,就听到一道男声伴随着脚步声响起:“大妹妹的规矩看来是学好了,光顾着在这儿跟人说话了,连午饭都误了。我都等你半天了,你们在这儿说什么?”
这男子话很多,跟他的一双桃花眼很是相配,他进来时大步流星还有些跳脱……一看就是一个纨绔。
这男子名叫容易,就是容轩常挂在嘴边的那个,用容轩的话说,此人商贾之事和读书举业都是举重若轻的,但也都是只“举”了一半儿。
这不是因为他能力有限,而是因为他把功夫花在了很多玩乐享受的事情上,什么事儿都只学个半桶水。
容轩之所以很喜欢这个堂弟,有一个原因是他没有把自己当成容易的堂兄,而是把自己当做了一个长辈。
因此容轩看待容易总带着几分包容,认为容易天分上佳,如此荒唐行事,是因为年纪还小,再过几年,长大了就好了。
其实旁人并不是这么看待容易的,看好他这皮相的多,觉得他风趣倜傥的也多,却没人觉得他能成什么大事。
毕竟他的亲生父母早亡,只与妹妹容莹相依为命。容莹之前寄居主宅时被人下了毒,被当做怪病治了许多年,硬生生地拖成了老姑娘,眼看着婚事就要没有指望了。
也就是说,容易就这么的少了个本来应该存在的妹婿做助力,而容易自己这些年跟着容轩打理商队,银子是没少赚,可他也没少花。
除了在给容莹“治病”上他很舍得花银子,他自己也一样,经常一掷千金,弄得他现在若是清点一下家财,全家上下连五百两都不知道有没有。
黎久薇抬头时正好与这个传言中的好堂弟打了个照面,这一看不好了,因为他发现这人的面相很不好。
将来这个容易怕是要落得个毁容身残的下场,还会穷困潦倒,连现在的五百两都保不住。
“易哥哥?对不住,我都忘了,你有事要跟我说。我跟黎姑娘一见如故,学完礼仪,一说话就忘了时辰。”
容昔眼泪未干,一眼看去娇弱得仿佛刚刚被大雨疾风摧残过的梨花,任她面前是个什么样的男子都得动容。
刚巧,容易就是这样的男子,他看了看容昔,很快就面露不忍,诧异地看了眼黎久薇道:
“大妹妹,她是谁?是府里新来的侍女?你哭成这样,是因为她?哪儿来的这么没规矩的人,如今钱叔回乡,府里什么人都蹦出来了。”
“不,易哥哥,你误会了。黎姑娘是大哥哥身边的人,这些日子大哥哥多亏了她服侍,她还要帮着大哥哥打理铺子,也是她教我礼仪和元都的规矩的,你不要误会她。”
容昔赶忙摇头解释,她的语速很快,明明在为黎久薇说好话,却凭空生出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容易听了,对着黎久薇还是恶声恶气的:“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那个要盘活城外酒肆的,她还教你规矩?一看就跟大堂兄一样,满口的道理规矩,定是她对你太苛刻了,你才哭成这样。”
“你……叫什么来着?黎姑娘是吧,我告诉你,别看你是大堂兄身边的人,别看你比大妹妹能干,大妹妹身子弱,你不能欺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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