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久薇摇摇头:“我不掺合,真的,我就是有一点儿建议。大公子,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歹人么?就是特别遭人恨,就该被绳之以法的那种。”
“你是想……引他们去把人劫出来?”容轩不解,“能劫人的,我外面有,用不着找这些亡命之徒。”
“况且要知道还活着的还有哪些人,要保住他们的命,却不能就这么把人劫出来,否则广鑫庄纵火一案就要彻底栽在我们头上了。”
黎久薇笑了一下,只是很短暂的一下,就收住了:“自然不是,我的意思是,兵贵神速,事情拖久了就更不好办了。”
“可是……这件事若是他们从你受伤开始就在谋划、准备着了的,咱们一时间未必能化解。我就想,要是不能把咱们的人摘出去,就把他们的人搅和进去,看谁能比谁干净。”
“想办法让那些歹人给他们送银子去,再把消息放出去,就说这是他们跟歹人勾结之后的回礼?我就是这么一说,具体怎么可以斟酌。”
容轩啼笑皆非地看着她:“然后再把银子找到,说是这些歹人劫走的,刚好坐实了是他们和庄子里的人勾结放的火?”
“这样不仅能把这边的人救出来,还能把事情都推到这些歹人身上,顺手把我父亲他们也摘出来?”
黎久薇挠了挠鬓发:“眼下能做到这样就不错了,老爷那边……如果这事儿真是他指使的,的确便宜他了,也亏待了那些冤死的人。”
“可是眼下也没有办法的话,就只能如此了。其他的,咱们想别的法子找回来,总不能为了立刻找回公道,把还活着的送上绝路,把你自己也耽误了。”
“更何况要是老爷这事儿坐实了,这么多条命,他上了公堂,容大人怎么办?你要不要去信跟容大人商量商量……”
黎久薇考虑到了眼下的情形,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可以实现的法子,这当中具体的细节肯定要商榷,道理至少她觉得是差不多的。
她当然不想放过容元修这样的罪魁祸首,可是事态紧急,有些事情只能事缓则圆。
不然不说别的,单说把容元修揪出来了,容大人的官声怎么办?这么多无辜的族人,还有等着容家分润的掌柜、伙计一众人等靠什么吃饭?
容轩的目光落在了角桌上的瓷瓶上,渐渐变得幽深,之后他似是有些失望又似是玩笑地道:
“你做事周全,可是不是每件事都能周全的,有些事儿不能含糊而过。这件事交给我和阿易去办,你去忙盼君归的事,开张的日子已经定了,请柬也送出去了,不能让客人们觉得我们失约、不讲信义。”
容轩没有说送客的话,可是也再没有多说什么,屋子里的一切都仿佛凝滞了一般。
黎久薇心里突然就变得沉甸甸的了,突然感到浑身上下都没了生气,她自觉没意思,闷着头离开了。
出了正院,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走了多远,直到一股冷风吹得她打了个冷颤。
她四下里看看,才发现天都黑了,她还竟然一个人走出了别院,身上连件斗篷都没穿,就只一件薄夹棉的衣裳,风一吹就是一个透心凉。
她这是怎么了?就因为容轩不认同,她就心灰意冷了,她怎么会因为容轩一点的不满……甚至连不满都明确表达出来,她就成了这副样子了?
可能是因为她来到这里之后相处最多的就是容轩,已经习惯了,所以受不了。
可是也不对,她以前在石像里跟那些托梦对象也有相处过一年半载的,怎么就没这种感觉呢?
还是说她潜意识里一直觉得容轩做什么都对,所以只要他不认同,她就觉得自己错了?
“什么呀,你有办法?你都那样了,外面的人都不服你了,你在屋子里支使这个支使那个就一定管用?”
“银子被藏在哪儿了,你知道?抓住纵火的人,他们抵死不承认,再自己抹了脖子,你找谁说理去?”
“你是可以为那些人光明正大地伸张正义,可你大伯父怎么办?为了一个自己早就不待见了的弟弟,搭上自己的官声,还可能被降罪,你对得起他吗?”
“不对,伸张正义,那得人证物证俱在才行,你找到的到么你……哼,用的着我想骗我给你治腿的时候就什么都好,让我做这个做那么,看不上我的时候就这件事你别掺合。”
“你是不是知道会给你治腿的人是我?知道玄幽子是个幌子,那你还这样对我……呜呜呜……”
黎久薇觉得自己亏大了,可是心里再不平,“债”还得还,不然她的功德怎么办?
也是巧了,她走得地方荒了,有一间废弃了的屋子,她进去探了探空间里的肉身,不知道是因为她现在浑身上下一点儿生气都没有,还是刚刚动了不好的念头,看起来也蔫了不少。
她走出来深吸了几口气,给自己鼓劲儿:“反正他也不是我的谁,在这儿是主子,在这辈子里,是我的债主,是我攒功德用的器物,犯不着伤心。”
“不过也不对啊,要还债,要攒功德,还是得对他好,不然怎么还?还有不体贴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怎么能对他好,怎么能攒到更多的功德?”
黎久薇气得一会儿小声哭,一会儿跺脚,不知不觉的路过了一个面摊,恰好是容家的族人开的,把她给认出来了。
人家也不敢怠慢,看她这样更是不放心,找人借了辆驴车,把她送到玉雪所在的庄子去了。
玉雪这些日子在庄子上过得不错,胡辣汤从选料、备料到烹煮都已经熟练了。
因着她一个弱女子孤身在庄子上,那些个雇来干活的大姑娘小媳妇的都对她很是热络,她跟她们相处久了,待人接物都沾染了些这里人的粗犷,如今胆子大了很多。
玉雪麻利地收拾了间屋子出来,知道她心里有事儿,也不敢打扰,由着她自己歇着了。
黎久薇躺在炕上看着天花板,睡了醒,醒了睡,忽然灵机一动睁大了眼:“银子!对,就是银子,无论如何得有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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