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余夹了一筷子鱼脸肉,嫩嫩的肉质让他眯了眼:“咱们这商队不能托在我名下,能找的愿意让咱们记名托身的最多只是个小有身家的商贾之家,身份、财力和在市令那儿的地位上,都争不过容家、陆家、谢家这样的人家。”
“他们有人不说,在荣原、大陈、西平都有自己的铺子。硬争是争不过的,六子兄弟可有法子另辟蹊径,至少先让咱们挤进去。”
就算黎久薇的东西独特,只要盼君归在,别的商队就也能拿到那些货品,只是拿到的数量可能不如他们,或是他们多些更新鲜的货物罢了。
而商路上的补给和到了地方之后如何把带去的货物卖出去,再买了那边的货物带回来,他们却都不如那些已经成熟的商队,甚至至少在初时需要的成本会比那些成熟商队的高许多。
陆余的本钱要从暗处动,动作不可能太大,不得不精打细算。
王六子这会儿酒劲儿更上头了,更加的精神抖擞:“陆哥,咱们没有那么大的靠山,就先去找靠山。在西绥不好找,担心动作太大,高门大户也看不上咱们这样的人。”
“可是他们看不上,有人看的上啊,刚刚小的就说了,咱们有这御用手艺酿出的酒,让黎姑娘改改方子,小的愿意先带一批酒去大陈,让咱们的酒成为大陈御酒。”
“小的在大公子身边的时候,得了些人脉,有把握把咱们的酒送到大陈御前,只要银子足,只这一趟,再去的时候只要出了关,咱们可就不是只隐于地下的小商队了。”
荣原人行事粗狂,他们连固定的王庭都没有,朝廷更是没有太多礼仪上的规制,跟他们做御酒的生意是行不通的。
他们那儿的人倒是大多好酒,遇上这样的好酒定能卖出去不少,可要想成为御酒或是凭此能得到什么身份上超然的地位就难了。
依靠大陈却是可能的,而且荣原产粮甚少,粮食多出自大陈,能够得到大陈的支持,在荣原行商也能顺畅很多。
就算王六子说了大话,去一趟拿不到成为御酒的资格,凭这酒的成色也绝对可以结交不少达官贵人,给他们做靠山。
见陆余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王六子继续他的豪言壮语:“陆哥,咱们在西绥在威风,也还是容家的下人,没人看得起咱们。”
“咱们要是在大陈把路子走通,哪天觉得在容家憋屈了,咱们都跑到关外去,到了那边什么奴籍都让它们见鬼去,咱们也当回贵人。”
王六子冷笑着,整个人散发着被欺压多年迫不及待要扬眉吐气的气息,“还有黎姑娘,大公子为了把她留在身边,骗她说要想法子把她做出来的东西作为功劳报到州府去,再使银子让他们报到朝廷,给她脱去罪籍。”
“只要黎姑娘一天还是罪籍、奴籍加身,她就留在容家,那她赚的银子就都是容家的。呵,什么多加一成分润,都是容家的人,人家一句话,连人都是人家的,还什么分润。”
“容家舍得放了她的籍才怪,肯定得把她死死地按在容家。她是什么出身?说句陆哥不爱听的,几个月前那还是元都贵女呢,要是家里不出那事儿,人家进了宫,凭这手艺,女官的位子是跑不了的。”
“还有那模样,说不准哪天还能给皇帝当个妃子呢,她能甘心在容家一辈子低着头为奴为婢?等事成之后,咱们带着黎姑娘一起走。”
“出了关,山高水远,咱们又有了大陈皇室做靠山,容家还能把咱们三个当逃奴抓回去不成?”
陆余这会儿酒都醒了,他发现自己的眼界果然小了,他对容家不忠,私下里把容家不少银子都揣到了自己兜里。
可是他陆余是家生子,从出生就是容家的人,尤其是做了这广鑫庄的庄头之后,容家肯定不会放了他,他还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离开容家,重新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老爷!
陆余拿起王六子没喝下的那半坛子烧刀子,仰着头就灌了好几大口,他拍着王六子的肩膀,激动地道:
“好,六子兄弟,以后咱们就是亲兄弟,等商队成了,咱们也做一回爷们。你回去跟黎姑娘说,给我五日,我把本钱给她送去。”
“好,小的代黎姑娘谢谢陆哥,只是……商队在外面的事儿先不要跟黎姑娘说,先就用九城做幌子……”王六子不放心地叮嘱道。
“六子兄弟不必担心,哄一个小丫头你哥哥我还是会的,等我跟黎姑娘见了面,都看哥哥我的。”
陆余信心满满,跟王六子称兄道弟的,连喝了两大坛烧刀子。
陆余发了话将外面那些坛烧刀子都分给外头的护卫和伙计,这些人都喝得酩酊大醉,睡到日上三竿。
那些个护卫睡醒之后都是一个机灵,没想到这么多人都睡得昏死了过去,他们一起来就火急火燎地把庄子里里外外地查看了一遍。
令人没想到的是,居然什么事儿都没出,一点儿异样都没有。
王六子直到第二日快用午饭时才离开广鑫庄,他走的时候,这些个护卫已经将检查的结果报给了陆余。
陆余酒醒之后还真有点担心是不是自己大意了,黎久薇派王六子来送酒是不是想把他们都灌醉了趁机做点什么,听了手下报来的消息,他顿时放了心。
本来黎久薇身边就没什么身手好的人,送酒就派了王六子一个人来,连个多余的车夫都没有,别说他们都喝醉睡着了,就是他们都出去花天酒地了,黎久薇也不敢派人过来做什么!
因此陆余是亲自送王六子出去的,一番依依惜别的客套话之后,他还交待守门的护卫:“记着这是盼君归的六子兄弟,下次他来,直接迎进来见我!”
“你,对,就是你,这段路不好走,送送六子兄弟,不许怠慢了啊。”
王六子和送他的这个护卫扯了半路的闲篇儿,一句没问还关在广鑫庄地牢里的那些人,只是从马车的座位下面掏出一小坛酒偷偷摸摸地塞给那人。
“这位兄弟辛苦,这酒给兄弟留着喝,只是千万别告诉陆爷。这酒……我就直说了,跟昨晚喝的那些烧刀子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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