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久薇分析着她听了那熔炼坊坊主的话后总结出来的:“那位坊主的确说这个机关和铰链一开始不是在他那儿打造的,不过后面的修理和调整却是在他这儿。”
“他初时是不愿意应下这活儿的,因为那东西实在太精妙,他不敢动手。可是把东西送去的人非要让他好生钻研,他光是在原本铰链的基础上修理就试了一年多,后面能按照图纸打造替换用的铰链又足足用了近三年才能做到。”
她带了些感概地道,“这活儿他虽接了下来,可是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的,因为他拿不准会不会哪天就有了新的要求或是改了图纸又要他琢磨上几年。不过后来他发现这个担心是多余的,因为他们一直都用着最早的图纸,这么多年都没有改变过。”
从广鑫庄建立至今已经有三十多年了,那会儿容轩都还没出生呢,这中间炼铁的技术都有了很大的发展,按理说机关和铰链的设计都该有相应的改动才对,没道理一直维持不变。
“你是说……”容轩目光一收。
黎久薇啜了口茶,润了润喉咙:“容家只有图纸,确切的说还是只有最初的图纸,这么多年了,他们根本就没有联系过最初造这机关的大家,对方也没有联系过他们,或者说他们彼此联系不上了。”
容轩沉吟着道:“这中间既经过了前朝战乱之时,也有新朝最初的新旧交替、朝局纷扰,设计机关的人或许已经不在人世,或许在哪个接触不到外人的地方。”
“对,比方所……西偃,若是这位大家还在世,被流放了,或是流落到了西偃也未可知。”黎久薇认可。
能有这种水平的大家,要么跟漕行有关,要么就是跟一些设计精妙的军械有关,而西偃是整个天禹唯一的一个出入艰难的地方。
那里不是普通的流放之地,那是一个斗兽场,野蛮,封闭,进去了就不能轻易出来。
只是若当真如此,容元修甚至是容轩的祖父又是怎么拿到这份图纸的?
容轩推断出了答案:“逆产……说不准这两者之前出自同一人之手,或者跟同一个人或同一个家族有关。而且容家拿到的不止是一份图纸,铰链中间坏过多次,熔炼坊的工匠也是拿不准的,这中间修完到底有没有修好谁来判断?”
“修好了之后想要装回去,这当中还要配合水文情况,可不是广鑫庄的那些人就能做的好的。所以一定留下了一个人,这个人或许是最初的那个人,也可能是那人的后人、徒弟。”
有一个拿着图纸的人留在了容家,这个人没有能力靠自己打造或改进这件机关,可是他对机关是否能正常运转有判断和把关的能力,应该也可以安装。
容轩显然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个人,这让他心里隐隐多了一些不安,他竟然从来没有听过容家有这样一个人,而且还会时不时的出入广鑫庄后山的暗河。
广鑫庄好歹曾经也有他的一半人手,他却不知水底有这样一部精妙的机关,更不知有这么一个人。
为何觉得真有这么一个人,而不是仅仅只是图纸在容家,黎久薇说着自己推测:“之前夫人跟我谈条件的时候说过,要是我听了老爷的,将来恐怕会被变成一个‘活死人’留在容家。”
“说是老爷会对外说我已经病死了,销了我籍,把我关在一个地方,不让外人知道我的存在,让我白白给他们做事。夫人说的特别确定,具体的细节都是脱口而出的,我猜若不是她知道容家已经有这样的人了,她说不出这些。”
她拿出那只白瓷药盒,把容昔交给她时说的那些话大致说了说,“你这个大妹妹当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原先咱们还错怪了那些被处置的人了,对二姑娘下毒的多半是夫人。”
“可是事情了了,夫人不想节外生枝,便想着借着郎中医治、怪病康复,把解药给了二姑娘。谁知这解药是要分开多次服下的,前面的二姑娘倒是吃了,后头的被你这个大妹妹扣下了……还骗我说这药盒是一个郎中给二姑娘诊治后留下的。”
“她的侍女给我前一刻,这里面还装着药呢,偏偏还要骗我手早就吃完了,只是个空盒。可惜这药盒里还是剩了一点药,只是很少的的一点,不过已经足够判断出这药不是前朝传过来的,就是这五年最多不超过七年间新制出来的。”
“这个人我猜着也是那么一个‘活死人’,二姑娘中的毒我在元都时隐约听说过,也是前朝流出来的。我就在想,一边懂机关,一边懂制药,这是两个不同的人,还是一个人?”
“活死人”,容家这样的大家族有这样的人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这个容家大公子即便在最风光的时候都不知道而已。
容轩推测道:“你是说那个人不知道如何改进和制造机关,是因为他其实是一个郎中或是药师,机关上的事儿只是他顺带通晓的……”
这也能解释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多年在机关术上没有进益,还能留在容家,还被容家藏着。
机关术不精没关系,这个人身上真正的利益点在制药甚至是炮制毒药上,专为槐山房干这些见不得人的事儿。
可是若真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他是只为槐山房做事,还是为整个容家做事?
容轩有了疑虑,容元文跟容元修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可毕竟出入波云诡谲的朝堂多年,怎会一点暗中的手段都没有。
那么万一这件事和这个人容元文也知道,甚至他也为容元文和长房做事,又当如何。
容轩当机立断:“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去查。这个人重要,可也与眼前的事无关,这些年他维护着暗河里的机关,却也不能说就是他劫走了庄子里的银两细软。这个人你先不要管了……”
“为什么不让我管?他懂机关,会制药,我正好也懂……说不准惺惺相惜、机缘巧合就让我找到了,说不准就能撬开他的嘴,抓住老爷和钱大管家什么把柄,就可以反过来要挟他们了!”
黎久薇真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他们要挟容轩、要挟他们,他们凭什么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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