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雪对小时候的事很多都记不清了,但她对钱管家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她也觉得钱管家之前就认识她和她娘,所以她曾经怀疑过钱管家是她的亲生父亲。
黎久薇愈发觉得玉雪就是容元修藏在外面的那个女儿,也就是容轩血缘上同父异母的妹妹。
如果由自己的妹妹作证,是不是也很可信?尤其玉雪平日里是一个怯弱、质朴的姑娘,这样的人站出来说话,是很可信的。
那么玉雪是从一开始就接受了钱管家的指派,一直都在骗她么?那她做戏的本事也太好了。
黎久薇回忆着跟玉雪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如果以她看人的眼光还能看错人,尤其偏差还这么大,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玉雪对着她的点点滴滴都是真的,而且她这个人怯弱到了一定的程度,根本不可能从一开始就被委以重任,她根本坚持不了那么久还不被人察觉。
如果钱管家真的要利用玉雪,唯一的可能就是事到临头了再向她挑明她的真实身份,然后要挟她指证容轩。
到时候玉雪只用说容轩虽不知她的身份,她却是将容轩当作兄长敬仰的,然后再指证曾经无意中撞破容轩吩咐手下混货以图省掉税银,之后再配合其他人证、物证便更加可信了。
可是玉雪会这么做么?
单凭本心应该不会,被人逼迫却未必,玉雪如今较之从前有了很大的改变,可是还到不了能抗住钱管家胁迫的程度,尤其是如果她还有什么把柄或者软肋握在别人手里的时候。
玉雪的过去基本上是未知的,有什么把柄和软肋,容元修和钱管家知道的都比他们清楚。
黎久薇头疼,关键是她还被关在这儿,想给容轩提个醒都做不到。她要是能想法子传出信去,让盼君归的人把玉雪看起来就好了……
黎久薇苦想了一夜,还没想到法子传消息出去,狱卒便来传她和老于头,让他们准备好过堂。
没想到,陈大人竟然带着州府军到了通元府衙,要在这里监审容轩身上的两个案子,塔冰和杜巧心也一并来了。
陈大人到底老辣,之前已经让人快马加鞭请了吏部和户部的批文,要同时查验通元城府的账目。
此时通元府衙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那边州府军和带来的账房、师爷都在后衙书房里忙进忙出,这边县令成忠还得在前堂迎接陈大人,根本顾不上到书房在账目上做手脚。
天禹的每座大城都有城主和县令两人,城主管军务和政事、财权,从世家大族中择选,而县令管具体的事务和刑名,由朝廷指派。
通元城的老城主过世之后,朝廷就一直没派下新的城主,以至于财权和政事都落到了县令成忠手里。
成忠为人圆滑,初时也是有些抱负的,后来发现他没有世家的支持,自家又使不上力,既无法升迁,也无从获利,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日子久了,也就倒向了世家之人,容元修只是他勾结的世家家主中的一个,揽芳醉背后的谢、李两大世家才是他主要来往的对象。
只是这些年谢、李两家只在西绥敛财,其他方面的重心并不在西绥,所以总体上成忠还是更倚重容元修一些,当然,他也给容元修行了不少方便。
不过很多事要的就是一个不追查,只要上峰下定决心追查下去,事情就瞒不住了,而这背后做事的人想顶住也难。
成忠坐在公堂上首,陈大人也坐在阶上,只是象征性地侧坐了,他目光内敛中带着威严,成忠明明坐在正位上也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容轩坐着轮椅被请上了公堂,塔冰和杜巧心分别上前证明了混货之物并非此次商队带回的西平之物,而是几年前的旧货,那时天禹朝廷还并未管制过西平海贸。
即便容家有那时的西平货物,也并未违反律法,至于这些东西是如何混进商队货物里的,他们不知道,但肯定不是这三年内的西平货。
一番陈述后,杜巧心请衙役拿上来两碗清水和一些白醋,将混货的西平药材弄了一些放在其中一个碗里,又从大陈的药材里拿了一些放在另一个碗里。
之后将药材从水里捞出,再分别倒入一点白醋,没一会儿放入西平药材的那一碗里的水就变成了淡红色。
杜巧心道:“西平的药材为了过海之后依然好保存,用了一种特殊的手段,就是用他们国中的木圆树的果实压成粉放在炭火上烘烤药材。用木圆树粉炮制过的药材,泡水之后放入白醋,水便会变为红色。”
“而这红色也会根据树龄和当年西平的雨水程度有深浅之分,近几年西平雨水过多,这水泡出来便是几乎看不到颜色的。而前几年雨水少,泡出来的就是这样的淡红色。”
“大陈没有木圆树,但因为要与西平做买卖,这些东西就少不得研究一二。我杜家做的就是海货和药材生意,在这件事上说出的话是拿得准的,陈大人、成大人要是不信,可再使人去大陈查看。”
木圆树粉无毒,有防潮、固色、保味之用,这一点天禹的商贾有不少也知道,只是不知还有遇白醋显色这样的门道。
然而这种事很容易查证,西平的药材各家商铺多少都有一点存货,除了近三年的,过去的不同年份的都有,找人取来验证并不难。
杜巧心要是撒谎,很快就会被拆穿,她根本犯不着这么做。
塔冰也不甘落后,升堂时他便请衙役去附近的皮货店买了一块儿未经处理过的生皮子。
拿到之后塔冰将皮子一分为二,将其中一块儿用了手上功夫揉搓,正是黎久薇说过的处理皮子的揉皮之法。
塔冰处理完手里的皮子,将这块儿和未处理过的那块儿都交给衙役,呈给阶上坐着的两位大人:
“我荣原向来信奉万物天生天养,不屑那些矫揉造作之法,于皮货更是如此。皮子原本什么样,我们卖的就是什么样儿,从来不会因为软皮子好卖,就用这揉皮之法把硬皮子变成软皮子。”
“我们的软皮子,本来就是软皮子。这揉过和没揉过的皮子是什么感觉,二位大人已经知道了,还请二位大人摸摸我之前奉上的皮子,那是我们荣原的软皮子,天生的软皮子。”
“你们看看,这揉软了的皮子和天生的软皮子有什么不同,是不一样的,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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