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又给顾氏洗了个热帕子:“你什么都给不了,人家能给,就先跟着人家好好伺候着。等梓卿和朝宗在外面立住了,有他们照顾你这个亲娘,到时候再看要怎么办。”
顾氏想明白了一些,不得不认命地闭上了眼:“你既然看的这么透,又怎么会跟了老爷?还有先夫人那般了得的人物,怎么就非得嫁给老爷了?咱们女人命苦,多本事都得认命。”
李氏不屑地“切”了一声:“老娘我是因为他给我赎身,当年我还是个清倌人,要是没有他,我可就完了,但说到底给我赎身的是先夫人,不是他。”
见顾氏不解,李氏压低声笑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当时老爷斗酒,身价是一盏酒加五两金子加上去了,他赢了才意识到一百两金子,担心先夫人不给,他就跑了。”
“楼子里的人找上了黎家的门儿,刚开始先夫人还没回来,老爷还挑唆着老太太和府里的下人不要让先夫人知道呢。还是后来先夫人从别人那儿知道了,拿着金子来赎的我。她说了,黎家不能不讲信用。”
“至于先夫人为什么嫁给老爷,指腹为婚是一回事儿,还有一回事儿有次我去上香,听见一位老夫人念叨了几句,说是赵家是前朝的工匠大家,当年虽没落罪,但也沾上些事儿。”
“先夫人又是个孤女,要是她悔婚的话,老太太和老爷闹到衙门去,她的名声就完了。她想把手艺传下去,又想保住外公的差事,嫁给老爷是最省事儿的。”
“左右黎家就是要银子,不难糊弄,她还生了薇娘那么聪明、有天赋的女儿,旁的就无所谓了。你就当作她有了夫人这个身份,出去就好做事了,那点儿银子出来打发黎家就算了。”
李氏差点儿就说了,外宫的掌事都是成过婚的妇人,有了这生意出去做生意也方便,给黎家那点儿好处,就当作给汪汪叫的狗丢几块儿肉骨头了。
肉骨头本身虽然是上品,可是对于赵氏来说不算什么,给了就是给了,人家没放在心上。
李氏叹了口气,“你没被扶正,也没什么可惜的,你想想就算你被扶正了,当这个家就得把你头发都愁白了。几年甚至十几年的辛劳下来,你得成真么样儿了?就算能回元都,就老爷那德行,还不得休了你。”
顾氏彻底明白了,又哭了一场:“你为了赎身也就罢了,我一个娘家女,当初是我错了……后悔,晚了,我这辈子……”
“好了好了,别哭了,哭有什么用?你有哭的功夫,还不如跟我讲讲刚才那媒婆都说了什么,我总觉得这事儿有些古怪,哪里怪又说不上来。”
李氏总觉得哪里不对,虽然她马上就要离开黎家了,可以后毕竟还在一个村子里,黎百川也不会甘心轻易放过她。
黎百川这桩婚事的内情她还是想知道的,不然万一将来黎百川找她拿好处,她什么都做不了可怎么办。
顾氏把她听到的尽量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的,这个冯家也是怪了,一门心思地要把冯夫人改嫁给老爷做续弦,难道真是看中了老爷这副皮相?”
李氏也想不通,她隐隐觉得哪里有些奇怪:“要是真是看中老爷这副皮相,这位冯夫人应该之前见过老爷,甚至说过话才对,怎么感觉老爷和老太太都没见过这个人似的。”
“还有,续弦敬重前头的原配,不管是真心的还是做做样子的,都是有的,可是他们为什么会管先夫人叫赵大家……”
“大家”是世人对大工匠和精通某种技艺的人的称呼,而且是元都的官话,别的地方的人并不是这样称呼这种人的,西绥话里也并不是这样称呼的。
那个媒婆这样称呼赵氏,显然是冯家人跟她说的……冯家人这么了解赵氏么?
李氏安慰了顾氏之后,这两个黎家的妾室之间的关系竟然前所未有的亲近了起来,只是她们分开的日子也已经近在眼前了。
这桩婚事在村里没有什么阻碍,流放之人是要耕田开垦土地或靠劳作繁荣边城的,可是各个村镇自己也想有点油水,因此只要将该交的粮食、银钱交上了,能应付的了上官查验,就没什么问题。
流放之人中是有些有本事的,这些人后来日子大多过得都还不错,只是他们后来过得再好,前期都得经历一段不短的艰难时光。
像黎百川这样一来就靠好吃懒做混过去,欠银一堆还有人帮着还,现在又傍上了有钱还人品不错的寡妇的,是既不齿又羡慕。
不过最后还是羡慕战胜了不齿,村里人好多都羡慕黎百川的好福气,说他命好。
黎、冯两家的这桩婚事也很快提上了日程,因为婚期定在了三日之后,黎家决定在冯氏进门前就把李氏嫁出去。
乔白水还在通元城办货没有回来,他那位亲近的叔叔就做了主,李氏头上盖了个盖头坐上一头装饰过的毛驴就先进了乔白水的家门。
冯家人见李氏改嫁了,知道这婚事是真的定下来了,家中上下各有喜忧。
“咱家这姑奶奶是中了什么邪?居然看上黎家那个老混子,听说人家原本就是吃软饭的。”
“嘘,小声点儿,你还别说那老混子长的还行,咱家姑奶奶什么都不缺,就当找个乐子呗。”
“就是,总比守寡强,说不定能生个长相俊朗的孩子,好好养着将来就有靠了,你看看黎家这几个孩子都生的不错,听说他们家那个没来村里的二姑娘长得更好呢。”
“切,跟他们家生个孩子?村里打听了一圈,就是那个没露面的二姑娘听着有些本事,还有那位短命的三姑娘是个实诚人,要是像他们家那个大姑娘和那位小爷,那还了得。”
私塾里原本就不用女子帮忙,黎梓卿是软磨硬泡留下的,因此私塾里给的这份工钱是比做活低的,就这样黎梓卿还每天兴冲冲地往那儿跑,谁都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黎朝宗那就更不用说了,谁家孩子在私塾读书的,问问就知道了,就是个绣花枕头。
黎朝宗是会些诗文,可那些要是到酒肆或是楼子里行酒令还行,小聪明他也有些,可都难登大雅之堂,尤其于科举无益。
他最大的本事就是会装,哄得黎家人团团转,还心甘情愿借了大笔的银子给他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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