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掌柜原本就看黎久薇和盼君归不顺眼,尤其容轩还出了族,没了容轩这个大靠山,他更不把他们看在眼里。
可是黎久薇偏偏又封了女官,弄得张掌柜又不敢放肆了,还得耐着性子跟他们周旋。
张掌柜面上客气地道:“黎司制过奖了,听说这一桌都是黎司制的手艺,黎司制亲自下厨,能有此滋味已属不错,实在不至于现在就认输啊。”
黎久薇客气地道:“张大掌柜不必如此,我早就说过,盼君归的食客多是些只求饱腹和寻常美味的伙计,不比揽芳醉的食客都是贵人。”
“我今日过来,就是应侯公公之邀品尝揽芳醉的绝活儿菜品的,然后顺便给侯公公带些盼君归的东西,再由我做成热乎的吃食,给侯公公尝尝,实在算不上比试”
“何况揽芳醉在城里,离官驿近,盼君归在城外,如何能担起供应官驿饭食的责任?这还是得靠揽芳醉。”
黎久薇一上来就把自己摆在辅位上,将一切都推给揽芳醉,给足了他们面子。
容轩在旁边暗暗觉得好笑,没有点破黎久薇就是怕麻烦,懒得动手罢了。
黎久薇的手上功夫了得,无论是针灸、推拿还是刀工都有一种精准的控制里,吃食只要她愿意都是能做的极好的,她只是不想跟揽芳醉争罢了。
容轩笑着开口:“侯公公改日到盼君归坐坐就知道了,在那儿用饭的都是商队的人和他们的家眷,要的就是个实惠。只要吃的饱、肉多、有油水,味道不难入口就行。”
这是谦逊的说辞,实际上盼君归和黎久薇的手艺都是不错的,只是不会用揽芳醉这么贵重的食材,也不会花这么多功夫去雕琢一道菜。
要是都像揽芳醉这么做菜,那些商队的伙计可就吃不起了。
侯公公没有反驳,也没有就此判揽芳醉赢,他反而以一种十分放松的姿态做到黎久薇坐的那桌菜旁边:
“菜都做好了,还是黎司制亲自下厨做的,这菜好不好也看心思。杂家也是苦出身,不怕,吃得惯,杂家也想看看商队的伙计们平日里都吃些什么。”
容轩看了眼那些已经比从前好上许多的菜品:“没有盼君归之前,商队的伙计路上就是吃些干烧饼、炒米、肉干之物。到了荣原,当地牛羊众多,想吃上肉倒是不难,可那儿没有香料,从咱们这边带过去,一路上也容易受潮,到了地方也就只能吃些盐巴煮肉。”
侯公公皱了下眉:“可是听说商队会从大陈贩香料回来,这一路上未见得会受潮,为何商队的伙计从咱们天禹自己带香料过去会受潮?”
“还有这大陈与荣原相邻,在荣原难道不能买到大陈的香料么?何至于只能用盐巴煮肉吃,牛肉羊肉多膻腥之气,只用盐巴如何能入口。”
容轩笑着解释道:“侯公公有所不知,咱们商队是会从大陈贩香料回来,只是为了防潮,那些货物都装在主家马车的货箱里封存着,不到地方是不能打开的。”
“商队的伙计们路上吃用的香料都是自行携带的,这中间便容易受潮。大陈的确跟荣原相邻,可是荣原除了勋贵及大商贾,百姓和寻常商贾都较为贫寒,能吃上盐巴都已经是这五年的事了。”
“我们商队的伙计到了荣原,即便能买到做菜用的香料,也颇为昂贵。商队伙计吃用的银钱是包在工钱里的,都有定数,大伙儿都舍不得在荣原买香料自己吃。有那银钱,还不如自己带些荣原的土产回来,给家里换银子呢。”
容轩这一解释就通了,侯公公大感民生多艰,商队的伙计们不容易。
黎久薇也不好什么都不说,就大致介绍了一些她做的这些个菜:“这个是用我们的干面做的肉臊面,肉臊我们做成了酱,商队的伙计直接可以带上路上吃。”
“这个是豆皮炒肉,豆皮和干辣椒都是我们的干货。这个山药泥羊肉煲,山药泥是预先风干了之后磨好的,就跟面粉一样。”
“还有这个是草菇奶油炒饭,这草菇荣原和咱们跟荣原相接的草场上到处都是,我让人做成了干菜,放在通元的干货铺子里卖,最近卖的相当不错。”
“做这道饭食的时候,先用黄油将泡发了草菇煸炒一下,然后再用奶油炒饭,奶油和黄油的味道融合在一起,但还有留有层次,这几道菜里也就是这炒饭还算入得口。”
盼君归自然还有许多有新鲜肉菜做成的菜品,只是黎久薇今日只带了两口箱子的东西过来,也不曾在城内采买。
她也存了让侯公公亲自尝尝这些干货的心思,将来朝廷军需和惠民署采买的时候也能想到他们,跟他们做生意。
侯公公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做做样子,尝两口就算了,反倒是认真品尝起来,比吃揽芳醉那桌的时候还慢、还认真。
容轩也跟着吃了几口,给黎久薇使眼色,示意菜品没有问题,侯公公吃这么久,不是因为味道有问题。
侯公公差不多将那盘草菇奶油炒饭吃了个见底才道:“这是这些日子以来吃的最舒心的一顿饭,要杂家说,今日黎司制赢!”
“啊?我赢了?”
黎久薇自己都感到惊讶,她都怀疑是侯公公从前吃太好了,吃她这些东西就是涮嘴的。
张掌柜更是不敢相信,今日他带来的厨子做的这些菜都是揽芳醉压箱底的绝活儿,黎久薇做的这些他也都尝了,不过是些比较好吃的日常吃食,哪里能跟他们揽芳醉的比。
一定是因为黎久薇的司制身份才会这样判定的,张掌柜了然,不甘而隐忍地道:“恭喜黎司制,想来黎司制熟悉元都口味,做出的菜才更合侯公公的口味吧。”
侯公公听出张掌柜话里的暗示,笑道:“张掌柜,杂家如此评判并非因为黎司制的身份,也不是因为她与容公子如今在帮朝廷做事。”
“要说原因,就是‘对题应景’四字。张展柜一定觉得自己输得冤枉,那杂家就来问问你。张掌柜,敢问你现在站的地方是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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