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冷笑两声,连“妾身”都懒得称了:“老爷,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是什么吗?”
“就是当年对先夫人不够尊重,没跟着她好好干,在你们黎家,就是当个仆妇都比当个妾室合适。”
“都什么时候了,还以为是自己是老爷、少爷呢?你知道夫人为什么还肯供着你们的衣食不,那是为了给黎司制省心呢。”
“黎司制那是在乎她自己和容公子的脸面呢,要是哪天不要这脸面也成。哪天说您看破红尘了,把你往庙里一塞,把梓卿往出一嫁,再把朝宗找个乡下人家入了赘,你看你们怎么过。”
“老爷啊,您要还是个人,就消停点儿,给这一双儿女一条活路吧。”
有些话顾氏不好意思说,现在黎家的家业都是冯氏的,她的儿女真是没脸去继承的。
就是黎梓卿的嫁妆,将来黎朝宗的聘礼,那都看冯氏愿意出多少呢,她现在好好服侍冯氏,也未尝不是想将来冯氏能看在她懂事的面子上,能帮她两个子女过了这个坎儿。
之后就让他们各安天命去吧,将来什么家产她是不敢想的,黎朝宗和黎梓卿八成没份儿。
冯氏这年纪的确可能不会生育子女,可是她现在已经把侄子带在身边打理生意了,将来黎家的东西都是冯家的,或者说本来就是。
黎百川被揭了脸皮,怒不可遏地跳脚:“你懂什么,出嫁从夫,这都是黎家的东西,我是黎家的家主,朝宗就是黎家的少爷。”
黎朝宗被他们吵得头疼,实在受不了了,用力连着拍了好几下床,坚持着坐了起来:
“都别吵了!姨娘你放心,我不娶孙姑娘。我不仅不娶,我要去衙门告她,她冤枉我,我要报仇!”
“我要让她身败名裂,我要让她赔我的汤药银子,我要给自己正名,我也是要脸的,我要把丢掉的名声拿回来!”
“我现在是良籍了,我也要脸面,要名声,我也是个有骨气的人!”
黎朝宗盯着苍白的脸和灰黑的眼圈大喊大叫,情绪十分亢奋,一看就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这下顾氏也慌了,黎梓卿把顾氏和黎百川拉到一边儿,低声道:“爹,姨娘,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不管阿弟最后娶不娶这个孙姑娘,都不能让他去告人家啊。”
“那天的事儿究竟如何,他们是怎么谋划着算计陈家公子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闹上公堂,肯定是阿弟吃亏。”
“就算他告赢了,又能怎样?就算孙家不能明着在这件事上做什么,可是他们能对付咱们家啊。就算是薇娘自己,都不敢跟孙家对着干。”
“这位孙姑娘的眼疾都是她治好的呢,咱们可得看好阿弟,不能让他惹祸上身。”
黎百川颔首:“这事儿他也跟着人家孙姑娘谋划了,也不清白,闹上公堂对他也没好处。”
顾氏在这件事上也这么觉得:“别管怎么着,先把他带回村子里去,让家里人轮流看着。过了这段儿,冷静下来就好了。”
“正好也得回去商量商量那院子怎么处理,还有梓卿的婚事,也得好好安排一下。”
三人意见一致,顾氏去找了冯氏,让小厮把黎朝宗的嘴堵住,连夜带回了村里。
冯氏对这样的安排也是满意的,就算要告小孙氏,也不能直接就往衙门里跑,总得先想想对策。
谁知道大半夜的黎朝宗自己翻墙跑了,在城墙底下等到天亮,直奔府衙把小孙氏给告了。
新来的刘县令受理了此案,这事儿黎朝宗还真不是一点儿证据都没有,之前他就留了个心眼儿。
有次他跟小孙氏密谋的时候,在酒肆里找了个小厮躲在巷子里的柴禾堆里偷听,能做证人。
这人害怕孙家报复,原本是不愿意出来作证的,可是黎朝宗这回聪明了,他派人去通知了陆家,说他要告小孙氏,并且把这个人证点了出来。
陆家就去找了这个小厮,支持他上堂作证。
这件事儿上陈萧政是无辜的,被这么个女子纠缠,却因为这女子的祖父是前任州牧,而自己的父亲是现任州牧,不能因为他一个人就撕破脸,而无法反抗。
陈萧政和陈家都委屈够了,就算没有黎朝宗,他们也想要对付小孙氏了,赶上这么个机会哪里肯罢休。
他们还找到了药铺的掌柜,能够证明小孙氏之前让侍女采菊向他买了禁药,就是要害陈萧政的。
是因为陈萧政起了警惕之心,才没有遭了小孙氏的毒手,另外还有人证明小孙氏是自己上的酒肆二楼的客房。
一方折腾之下,黎朝宗都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起来,他站在公堂上义正严词地说:
“小人当时日子过得困顿,就是想赚几两银子。小人那时来大城不久,很多事也不清楚,这么做也是可怜孙姑娘对陈公子痴心一片,没想到铸成大错。”
“可是要诬陷小人故意构陷陈公子,或是跟孙姑娘有私,绝对不成。酒肆众人也可做见证,小人被从客房里抓出来的时候,衣衫可是整齐的,真的是被人打晕了啊……”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小孙氏根本辩无可辩,她万万没想到黎朝宗敢高她,今日就算她不承认,名声也彻底完了。
别说嫁给陈萧政了,就是成里的摆摊儿的小买卖人都不敢要她了。
小孙氏万念俱灰,在公堂上对着陈家替陈萧政上堂的管家道:
“我一心爱慕他,他却丝毫不将我放在心上。我就死给他看,让他将来想起我,就想到自己背负了一条人命。”
说着她就朝着柱子撞了过去,可是她平时养尊处优地,力道不够,还被衙役拦了一下,撞得头破血流,却并没有要了性命。
刘县令一拍惊堂木,当堂便宣布:“黎朝宗年十五,念其诚心悔改、主动举发,且年少无知,此前也已为之受过,差事已除,罚银三十两,徭役一月。”
“孙氏行荒唐之事,不守妇德,构陷他人,其言行此前已有熟人提醒其家人,规劝亦无所用,打入女教司服役五年,以观后效。”
这一判下来,陈家、陆家都满意了,孙家一早就紧急开祠堂把小孙氏从族谱里除名了。
小孙撞得头破血流,眼前全是血,嘴里还在说:“女教司……不是家庙吗?为什么不是家庙?”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181_181706/25238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