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救了宁焰三次。
但宁焰帮她已不止三回。
送给苏院长的四时风景图,因李嬷嬷对她不敬而为她出的气。
帮她查阿爹阿娘的真假,还帮她修桌凳,卖绣帕……
这些宋欢喜都记在心里,有朝一日宁焰想要什么,只要她有,她就一定会给。
“你说的?”宁焰问。
“嗯,我发誓。”宋欢喜举手。
“若我骗你呢?”宁焰又问一遍。
宋欢喜觉得这不可能,“我什么也没有,根本没什么好骗的。”
宁焰没说话。
不过,“就算你骗了我,那大约也是事出有因。”
她释然道:“只要不伤我阿爹阿娘,你可以骗我。”
宁焰就这么定定看着她。
许久,他吐出一个字。
“傻。”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随后狠狠揉一把她的头发,泄愤一般。
“你别弄我头发。”宋欢喜捂住头。
他一揉,头皮又开始发疼了。
宁焰拍掉她的手,没再说什么。
吃完馄饨,宁焰去雇了一辆车,专门放刚才买来的东西。
车夫载着他们一起到宋阿爹宋阿娘的小院。
下了车,宋欢喜推开门,却一个人也没看到。
阿爹阿娘不在家。
“我去附近看看。”宁焰说。
“我跟你一起吧。”宋欢喜提议。
把东西放进院子里,宁焰付了钱让车夫离开。
宋欢喜关上院门,同他一起沿着周边找。
这附近的环境是真的很差,往来行人有衣衫褴褛的老弱妇孺,还有存在缺陷的伛者跛者。
当然也不乏强壮的男子和健康的女子。
但人人脸上都带着麻木。
一路走来,宋欢喜还看到有好几间院子是开着的,里面装饰也比其他家好。
而且这样的院子里,每家门前都坐着一个打扮干净的娘子。
涂上脂粉抹上唇脂,一把摇扇极有风情地轻轻摇动,实在是这片灰蒙蒙区域里一片亮色。
看到宁焰,她们甚至还笑了起来。
宋欢喜看得莫名。
随着这样的笑容越来越多,宋欢喜也忍不住看向宁焰。
难道他脸上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
宁焰沉着脸,发现宋欢喜跟风,他瞪了一眼。
“你看什么?”
“她们都看着你。”宋欢喜很好奇。
“那你也不该看,没大没小,快走。”
宁焰脚下速度加快,宋欢喜紧紧跟上。
没走多久,就看到前方有一男一女互相拉扯。
女的似乎极不情愿,一阵推搡。
“我不!我不要……你走开……放过我!”
“贱女人,还敢反抗,老子交了钱的,你还想不给?”
男子拉扯女人的头发就要往院里去。
“你胡说,根本没给我银子!”女人尖叫着,衣襟都被撤散了些。
男人看得意动,还在外面就忍不住对人乱来。
嘴上还说着:“少废话,跟我走,让爷好好享受享受!”
“我不去,你走开,走开啊……”
女人一边承受着,一边还不放弃踢打。
活生生一副强抢民女的画面。
但周围的人就像看戏一般,时不时还点评一句。
“这女的是真白啊。”
“有这么不情愿吗?不过是关上门的事儿。”
“干什么假清高,诶,你就从了他吧。”
……
大家似乎对这样的场景已经习以为常。
宁焰本要拉着人避开,谁知宋欢喜却停了下来。
“怎么?”
“是她!”
“谁?”
“是她,那个婢女!”宋欢喜没忘。
是赏荷宴那日推她落水的婢女。
宋欢喜手紧握成拳,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止住想打人的冲动。
宁焰眼睛一眯,似是想起了什么。
沉声道:“住手!”
男子动作一顿,转过身来,“你谁啊?”
堆满横肉的脸上很是不满。
宁焰扔出一枚银子。
男子眼前一亮,下意识去捡钱。
他一松手,那个被拉扯的女人就缩到墙角蹲下,紧紧拉住衣襟。
男子得了钱,女人也不要了,态度大变。
“兄弟,这女的刚来不久,大家都新鲜着呢,其他人都说好,我这才来尝尝,今儿个让给你了啊。”
“赶紧滚!”宁焰将宋欢喜拉至身后。
“好嘞。”
男子路过女人面前,弯下腰摸了摸她下颌,做了个亲的动作。
他本来就长得丑,自以为这样很有男人味儿,却不知让人有多恶心。
男子走了,墙角的女人还忍不住发抖。
“抬起头来。”宁焰冷着脸。
女人瑟缩着,慢慢抬头,正好对上宋欢喜的视线。
女人:“……”
“你还记得我。”宋欢喜在她脸上看到了惊慌。
女人立马跪下来,不停磕头。
“对不起世子夫人,都是我的错,我不是故意的,都是她们逼我,对不起……对不起……”
没一会儿,她额头就磕破了皮,鲜血很快就顺着额头流了下来,和杂乱的头发混在一起,狼狈十足。
“你说谁逼你?”宋欢喜走近了。
才多久不见,这个婢女已经完全不复府中的光鲜,能看出过得很不好。
“是三娘子!之前三娘子身边的大丫鬟找到我,让我时刻关注您,一有机会就给您个教训,原谅我啊世子夫人,奴婢已经够苦了……”
“三娘子的大丫鬟说若我不答应,就要我爹娘好看,我是不得已的……”
婢女自诉着不得已和这段时间的经历。
“我被发卖出府后,大家都知道我是犯错遭了主家不要的奴婢,人牙子为讨好国公府就把我卖给了一个已经知天命的鳏夫,谁知那鳏夫却是把我当做赚钱的工具!”
婢女激动地说到这里,松开了紧攥的衣襟。
宁焰迅速背过身去。
宋欢喜看清了白皙皮肤上的各种印记,最多的是被鞭打和虐待的痕迹。
婢女已经哭都哭不出来,“这简直是噩梦般的日子啊,我帮三娘子做了事,被逐出府她却不给我善后,让我不仅见不到爹娘,往后的日子还要和那该死的老头在一起,被他租给每个愿意给钱的男人!”
“这样的日子简直是生不如死!”
婢女说到这里,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这样的污糟地,与国公府的锦绣繁华天差地别。
一朝跌落谷底,怎能不去恨!
“那日推我落水的人,是你不是?”宋欢喜抓住重点。
婢女闻言,恨意顿消,整个人瞬间颓丧下来,“是我。”
“我本有机会自救上岸,也是你踹了我一脚?”宋欢喜接着问。
“……是。”
“在我房里撞柱,说我不配过锦绣高粱的日子,可是你的真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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