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焰没说的是,为防止有人乱吃,这药以前很苦。
是为了她才让单武点灯熬夜地改配方,不然自己也不会今日才出现。
改良后的药不仅味道可口,效果也来的很快。
一个时辰后,宋欢喜就一病不起了。
宁焰捏了下她的脸,“不要担心,有我在。”
宋欢喜眨眨眼,表示自己很放心。
……
顾长卿自昏迷中醒来已是次日,得知宋欢喜又病了的消息,拖着满身伤也要过来。
躺在榻上的人还是那个人,几日前还鲜活明媚得如同一朵娇艳的花。
然而他只是去了祠堂两日,再睡了一觉,再见宋欢喜,就发现一切都变了。
“能动吗?”顾长卿轻声问。
宋欢喜想点头,却点不动。
顾长卿不忍再刺激她,只说:“我请了大夫来给你看看,不必怕。”
大夫上前把脉。
宋欢喜已经陷入了一种自己觉得自己很好,旁人看着却很不好的样子,主要是她觉得自己眼耳口鼻的功能都正常,但身子有时候不听话,会自动做些事情。
就好比此时,她想对顾长卿点个头,表示自己不怕,但脖子却僵得动不了,只有眼珠子能转,说话也不太清晰。
看在顾长卿眼里,则是她在强撑。
顾长卿心尖刺痛,“我一定会救好你,你放心。”
“嗯。”宋欢喜尽量发出简洁的单音。
好半晌过去,大夫却表现出难得的无助,他治病半生也没碰到过这种疑难杂症。
大夫无奈将手放下,“世子,还请……另请高明吧,此病老夫实在无法判断。”
顾长卿心往下沉了沉,“一点都看不出?”
这倒也不是,大夫开口:“脉象上看,只有些小毛病,并无大碍,但我观世子夫人行动僵硬,反应迟缓,说话气弱,很像一种罕见病症,但老夫不敢妄下断言。”
顾长卿吩咐顾从:“发布奖赏,能治好夫人的,重金酬谢。”
“是。”
重罚之下必有畏者,同样的,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很快,上京城各大医馆接到消息,纷纷出动自家经验丰富的老牌大夫前往显国公府,其中也不乏单打独斗又自命不凡的江湖游医。
顾长卿让人开了道门,专门用来接待这些大夫。
头一批大夫来了,发现显国公府待遇非常不错,吃喝都不禁止,而且什么要求都能满足,于是热情十足。
不过,大夫们的这种热情只保持到了诊脉之前,随着诊脉结束就彻底消失。
宁焰让单武研制出的这种药,连配料里的成分市面都很少见,因此这种药所导致的病症,绝大部分大夫都没遇到过,只能忍痛离去。
国公府每日都会来一批神采飞扬的大夫,也会走一批灰心丧气的大夫。
一连几日都毫无进展,顾长卿不得不请宫里的太医前来。
他这么大的动作,惊动了国公爷顾执。
下朝后,国公爷头一次来到了儿子儿媳所住的微澜院。
作为一家之主,除逢年过节外,国公爷极少会见府中的女眷,更不会因府中女眷生病,特地跑这一趟。
他的到来,令吴嬷嬷等人严阵以待,也令顾长卿意外至极。
微澜院主屋。
国公爷双手背在身后,立于一副字画面前,高大的身影曾令无数铁血将士们安心。
顾长卿从次屋过来,躬身揖礼,“父亲。”
他的嗓音可见沙哑。
国公爷:“儿媳如何?”
顾长卿为此已有几日未睡好觉,眼下泛起青黑,尽管不愿,还是答道:“不是很好。”
“真不好?”国公爷这才转过身来看他。
这么一看,不过几日未见的儿子,有了肉眼可见的憔悴。
顾长卿摇头。
挺拔的身姿颓了,胡渣也没心情打理。
顾长卿从没这么挫败过。
“太医如何说?”国公爷又问。
顾长卿:“太医也开了药,但她吃过就吐,还畏寒畏热,怎么都不行,脸色一天差过一天,太医只道需回宫翻阅典籍,或有一线希望。”
“尽管如此,还是不放心?”国公爷一眼看透他的想法。
顾长卿没有否认,怎么可能放心。
明明已经做好了与之厮守终生的准备,清退妾室,待她唯一,今后无论风雨,他总与她在一起。
他会用后半生去弥补她所受到的伤害。
但上天何其残忍,这点微小的愿望也不被满足。
国公爷拍拍儿子已经不再单薄的肩膀,叹了口气,“能治就治,用尽一切办法也要治,但若不能,也要过好自己的人生。”
顾长卿没有回应。
国公爷又说:“圣人今日寻我,说十日后让你带儿媳入宫,如今看来,只好我带老三去。”
“应当的,赈灾一事我功劳不大,三叔接管后用心尽力,理当他随您去。”
国公爷颔首。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十日后 。
国公爷带三弟入宫,同时还带去了一个人,宁焰。
一贯身着黑衣的宁焰少见地换了身蓝色菱纹圆领袍衫,头戴幞头,脚蹬乌靴,不足弱冠的男人英姿勃发,没有十五六打马游街的风光意气,也无二三十历尽千帆的老练圆滑。
相反,他的沉稳内敛甚至不输三老爷那样的官场老油条,恣意潇洒也未在他身上磨灭。
浑然天成的矛盾气质,与身俱来的不俗样貌,他只站在那里,就让人不敢小觑。
三老爷已许久未见他,都有些陌生了,而且和他站在一起,居然还感受到了压力。
“员外郎。”宁焰见到他,如此称呼。
国公爷听见了,说:“不必如此生疏,还是按照以前的叫法即可。”
“是。”宁焰从善如流地改口,“三叔。”
“……诶,诶,顾焰啊。”三老爷有些拘束,“你和以前相比,变了不少,我差点没敢认。”
宁焰很好脾气地提醒,“三叔,我如今叫宁焰。”
三老爷:“……”
他的视线不自觉看向国公爷,接收到信号后,才改口,“宁焰。”
“嗯。”
三老爷:“……”
今日是圣人私召,阵势不大。
几人穿过重重宫门,来到御殿之外,身穿厚重甲胄的侍卫肃穆而立,不因任何人的到来而轻举妄动。
但没有人会怀疑,倘若真有人胆敢在此闹事,迎接他的将会是怎样的雷霆镇压。
原地等待片刻。
随着内侍总管王庆的通传,几人才得以入内。
“臣顾执。”
“臣顾谨。”
“草民宁焰。”
“参见圣人,圣人万安。”
宁焰二字在其中极为陌生与突出,圣人总算从奏折中抬起头来。
凤眸犀利中蕴藏天威,“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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