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拍案而起,“宋氏,你给我站住!”
要挨打还让她站住,她又不是傻子。
宋欢喜完全不听她的,视线锁住蹦到脚边的碎瓷片,蹲下将其抓在手里,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破了李嬷嬷一只手背。
自上次吃了大亏后,宋欢喜就缠着单九带她锻炼,现在发现果然是有效果的。
背身的动作虽然艰难些,却仍伤到李嬷嬷几分。
突然,面门感到一阵阴风,宋欢喜高度敏锐地及时避过,晃头看去,才看到一把剑尖。
“你还真是恨我啊。”宋欢喜嗤笑,也是真的无法理解。
薛氏不会武功,这把剑也是房里原有的。
她只在外围挥剑,并不上前来。
宋欢喜一看就懂了。
地上狼藉一片,薛氏这般自持身份的人,岂会让自己踩进来。
但这正好给了宋欢喜机会。
她利用手中的碎瓷片一点点割去手上的绳子。
薛氏养尊处优多年,体力不如宋欢喜,最后还真让宋欢喜得逞了。
绳子彻底断开。
与此同时,宋欢喜手臂上也多了一道划痕。
是奋力从地上爬起来的李嬷嬷趁她不注意,用簪子划破的。
“年纪这么大,摔了一跤还不服老,是想让我送你一程吗?”宋欢喜双手脱困,这一老年一中年就没人比得过她。
趁她病要她命,宋欢喜坚信这一点。
无惧李嬷嬷的簪子,一脚将她踹倒在地,之后迅速绕到其身后,把她从地上抓起来,挡在自己面前。
李嬷嬷已是强弩之末,却强撑着抬起手臂,宋欢喜抓紧了手中的碎瓷片,照着她的手肘又是一下。
“啊!”李嬷嬷发出一声惨叫。
宋欢喜抓住她的头发,在她脸侧划了一道口子,殷红的血让她热血沸腾。
凭什么?
这些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为什么?
她都主动离开,这些人却还不放过。
“是你们逼我的!”宋欢喜情绪剧烈波动,眼前的李嬷嬷在她眼中已经不是具象的某个人,而是一路走来所遇到的不公。
“都是你们逼的。”又是一下。
李嬷嬷粗哑的声线艰难发出求救信号,面露乞求地看着她的主子。
两步之外的薛氏动了动脚,看到地上的残渣碎片,又看向李嬷嬷狰狞的面孔和颤抖的身子。
到底,也只是动了动脚。
“宋氏,你把她放了!”只有口头上的命令。
“凭什么?”宋欢喜反问。
她学过一些字,读过一些书,对这世道有一定的见解。
但薛氏和李嬷嬷这对主仆,永远都在刷新她认知的下限。
“啊!”
李嬷嬷又是一声尖叫,颤抖着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她时常梳理得齐整的头发被抓的发髻四散,原本遮掩得极好的银丝也露出了真容。
宋欢喜垂眸看见了,更绝厌恶。
“一个人,怎么能助纣为虐成这样?与恶人有何区别?”宋欢喜哑声道。
“宋氏,你实在过分!”薛氏一把剑再次刺来,终于迈出了那一步。
宋欢喜抓起李嬷嬷挡在身前。
只听“噗嗤”,长剑穿破皮肉的声音伴随着李嬷嬷的闷哼声,时间仿佛顷刻间静止了。
“嬷嬷!”薛氏下意识把剑拔出,李嬷嬷顿时血流如注。
“哐当”
剑掉在了地上。
薛氏难以置信地怒喊:“嬷嬷!”
外面忍了许久的金嬷嬷终于敲门询问:“夫人,可需要我进来?”
薛氏厉喝:“滚!”
“……是。”
金嬷嬷静静站在外面,继续当她的人形立柱。
屋内。
李嬷嬷已经晕了过去,生死未明。
“你杀了她。”宋欢喜道。
“胡说!”薛氏不进反退。
“她帮你做了那么多事,你亲手将她刺伤,却碍于脸面,看都不过来看她一眼,原来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主仆情深,我又领教到了。”
宋欢喜平静的嗓音在空旷昏暗的房间里,在充斥着血腥气的环境里,无疑显出几分阴森。
魔音入耳,薛氏怔愣住。
她还未入不惑之年,才三十几,一个女人最成熟风韵的年纪。
李嬷嬷是她的心腹,还是她的奶娘,比她大了二十余岁。
这一剑刺下去,焉能有命可活?
想到这里,薛氏动了真怒,被婢女们精心装扮过的面容上,两只眼珠鼓起,赤红着看向宋欢喜。
“宋氏,你该死!”
天之骄女如薛氏,嫁人后也从来说一不二。
这三十多年来,从没人让薛氏吃过这么大的亏。
偏偏是一个村女!
偏偏是一个无知村女!
薛氏此刻吃人的心都有了。
是她低估了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村女,才会只留了李嬷嬷在侧。
宋欢喜纵然看不见,也能感受到薛氏磅礴的怒意。
“来啊,今日你最好杀了我,若让我活着走出这里,我保证你将再无宁日。”宋欢喜继续刺激她。
她自认是个善于隐忍之人。
在大怀山受了十四年的人情冷暖,隐忍可以说已经刻入骨髓,自卑也暗中滋生?
于是来上京之后,她便与人为善,想过安稳日子。
结果换来的,却是比杏花村高出数十倍的威逼和伤害。
在这里,人命如草芥,只要上位者不高兴,只需一个态度一句话,多的是人为她赴汤蹈火。
于是她更加隐忍,直到忍无可忍,终于提出和离。
等好不容易与国公府切割,自以为迎接她的将是一片光明坦途。
谁知道,薛氏仍旧不肯放过她。
事到如今,她和薛氏已经不能善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所以,薛氏今日最好杀了她,一旦给她机会,她必定百倍相报!
“来人!”薛氏怒喊。
外面的金嬷嬷立即推门而入,恭敬道:“夫人。”
“找大夫,给我救人!还有,把宋氏带下去,找人看住她,我要让她好好吃顿教训!”
“是。”金嬷嬷一直低垂着头,但不妨碍她眼角余光看清屋内的乱象。
金嬷嬷有眼色地什么也没问,下去就开始井然有序的安排任务。
李嬷嬷很快就被人抬了出去。
闹了这一出,薛氏仍旧不染纤尘,很快调整好情绪,由其他人扶着出去了。
而宋欢喜,她被另外两个陌生的婢女带回了最初那间喜房,这两人进来后也没离开,深刻执行金嬷嬷的命令。
她也没再闹。
李嬷嬷打的两巴掌并不轻,虽然有盖头遮挡,旁人看不出什么,她还是能感受到脸颊火辣辣的疼。
不止如此,她用碎瓷片对付了李嬷嬷,自己的掌心也被碎瓷片划破,还有手臂那道簪伤。
每一处疼痛都一遍遍刷新宋欢喜的记忆。
也因一遍遍回忆,让她产生了一个破坏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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