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焰知道他有所图。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国公爷不绕弯子,“本国公要知道,朔望使团的交易条件。”
“可以。”
“这件事暂且先不急,听闻你此战居功至伟,详细说说。”
关于云州的作战部署,同样的说辞,宁焰对赵隽说过,对圣人说过,如今又对显国公再说一次。
听完后,国公爷问了句,“就这么简单?”
“是,三百精锐能力卓越,配合默契,要赢不难。”
“嗤……”
“谁?”
宁焰目光凌厉看过去,手已经摸上了腰间,那股山林中嗜人的杀意重新出现。
国公爷见状,直接道:“出来吧。”
下一瞬,宁焰就察觉身后一阵风。
他迅速往旁边一闪,看向来人。
不陌生。
顾长烈。
国公爷的庶长子,也是国公府的大公子。
“三弟身手果然不同凡响。”顾长烈站到他面前。
“大哥。”宁焰喊道。
“谁能想到,你竟真是父亲的儿子。”顾长烈语气熟稔。
这话宁焰没接。
国公爷也没说话。
顾长烈似乎只是问问,问完后不等回答,就坐到下首的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
“宁焰,好久不见。”他看过来。
宁焰迎上他的目光,“好久不见。”
顾长烈其人,说来也算神奇。
此人长相周正,脾性古板,是个某些方面比顾长卿还严苛的人。
他没有特长,名声不显。
整个上京曾一度只闻显国公府二公子的名讳,而不见大公子。
但作为大哥的顾长烈一直很平静。
仿佛一切本就该如此。
府里人也惯会拜高踩低,都知道薛氏不喜这个庶子,于是二房三房的嫡出都不怎么待见他。
顾长烈对此也没什么异样,只顾埋头做自己的事。
要问薛氏为什么不待见他,还要从薛氏当年怀孕说起。
二十几年前,刚成亲时,国公爷和薛氏的感情还算不错,答应过在嫡子出生后才让妾室怀孕。
没想到等薛氏怀孕了,桑姨娘却成了个意外。
不知是避子汤失效,还是桑姨娘根本就没喝真正的避子汤,总之等薛氏怀孕时,桑姨娘腹中早就有了顾长烈。
知道国公爷对薛氏的承诺,桑姨娘一直没声张,直到薛氏怀胎不久,她才私下找到国公爷说出实情。
那时的顾长烈已经有六个月大,在桑姨娘肚子里成了形,大夫说是个男孩。
虽然是庶出,却是长子。
国公爷没有不留的道理。
长子顾长烈就这么出生了。
这对于出自簪缨世家的薛氏来说是奇耻大辱,亦成了她的最大心结。
不过对于国公爷来说,都是自己的儿子,没有区别,所以他对待两个孩子一视同仁。
但薛氏心有不甘,加上儿子出生几个月就失踪不见,于是越发针对顾长烈。
也许真的是桑姨娘的出身不高,又或者桑姨娘学问水平有限,顾长烈自出生起就表现平平,从不出风头。
后来跌跌撞撞考上了进士,薛氏强烈要求不准国公爷运作,顾长烈就被派往了地方。
他这么多年很少回来,上一次回来还是成亲。
这次再回来,不仅在官场上有所晋升,就连生母桑姨娘在府中的待遇都好了许多。
所以要说这人真的没有小聪明,谁也不信。
但他和桑姨娘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你真的是父亲的儿子?”顾长烈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又问了一遍。
宁焰:“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顾长烈摆手,“我只是问问。”
“好了,继续说正事。”国公爷把话头扯回正轨。
国公爷:“早朝后,圣人单独叫你到御殿,可有提封赏之事?”
“提了。”宁焰答。
“你怎么说?”
“我求了圣人赐婚。”
“不可!”国公爷阻挠。
宁焰:“圣人不会封我高官厚禄。”
这点他很清楚。
只要他一天是显国公的儿子,就一天不可能走到最上面。
一门三进士,对圣人来说未必是好事。
他不信国公爷看不透。
国公爷显然也知道他说的对,思索片刻,道:“如今长卿在益州,长烈在大理寺,你不如去辽州?”
“辽州可以。”顾长烈起身,“二弟去年冬日北上辽州赈过雪灾,那里有我们的人。”
顾长烈没说的是,辽州还有辽州军。
“不去。”宁焰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你与宋氏之事,我早已知晓,你可以和她在一起,我不拦你,你们可以一起去辽州。”
国公爷面色温和。
“等我与她成亲再说。”
国公爷的眼神变了,变得讳莫如深。
“你会去的。”他说。
宁焰:“至少现在不去。”
“也好。”
国公爷没有为难他,也决定给他一点好处。
“你打探朔望国交易条件后,我可以为你去圣人面前请纸赐婚。”
“不需要。”
国公爷:“只有我去,圣人才会同意你与那宋氏成亲。”
他一脸笃定。
宁焰:“……”
圣人这次的确没直接同意。
国公爷主动结束交谈,“你们都出去吧。”
宁焰:“是。”
顾长烈:“是。”
二人一同往外走。
离开前院,宁焰往聚英阁去。
顾长烈道:“许多年不见,我去你那坐坐。”
“嗯。”宁焰这次没有拒绝。
到了聚英阁,小厮上茶,二人就坐在前厅。
顾长烈看了眼外面空荡荡的院子,“你还是喜欢清冷的环境。”
宁焰把茶放到手里,没喝。
“云州一战,你没说完。”顾长烈突然提起。
“说什么?”
“不觉得一切都太巧合?”此时的顾长烈展现出了他潜藏的睿智。
“怎么会那么巧,进入朔望涟鹿山林后,就能迅速探听到朔望起兵的目的与笸箩国有关?又能及时掌握朔望主帅朔远州的行踪,据我所知,朔远州其人极擅隐藏行踪,一旦出行,必备替身。”
“还有,司马弘应当在鹿城就死了,你冒充司马弘让司马一族成为笸箩国罪人,笸箩国人对你充满恨意,朔远州既是去见了司马弘,想必也死了,那么……”
顾长烈看向宁焰,“那个仅带几十人就孤军闯入云州军偷袭的朔远州,也是你的人伪装?云州军中何时有如此擅伪装之人?”
“你对云州战事很了解?”宁焰反问。
“哪里,只是略有耳闻。”顾长烈不承认。
宁焰:“朔远州其实没死。”
顾长烈不信,“他的尸首已经挂在了涟城城门上。”
宁焰:“哦,我记错了,他死了,死在鹿城,我亲手杀了他。”
顾长烈:“不可能,朔远州明明死在一支远程箭下,而你擅长近身用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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