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圣人高声往外一喊。
很快,殿外走进一批侍卫,谨遵圣意押着宁焰往外走。
宋欢喜挣脱朔千重和阿爹的束缚上前,侍卫顾忌身份不敢用力阻拦。
宁焰这个时候终于再次看向她,那双漆黑墨眸里再也映照不出宋欢喜鲜亮的面孔,更没有她熟悉的情绪,只听他沉金冷玉般的声音响起。
“臣知罪,与王女再无瓜葛,作为补偿,锦院赠予王女。”
语调疏离地说完,宁焰不再开口,侍卫很快将他押了下去。
夜更深了。
圣人年迈,熬这么久到了极限,由王庆扶着回内殿就寝。
静谧的宫门早已落钥,内侍总管王庆考虑周全,特派眼熟的宫人拿着令牌送一行人出宫。
顾家人回了显国公府,分别前顾长卿想去看宋欢喜,宋欢喜却不想见他,一时只能作罢。
朔千重、宋阿爹和宋欢喜回了锦院。
入宫的宁焰没了归期,迎风招展的红绸和盛开满院的繁花在今夜显出火红诡异的一幕,恍惚间只觉得这里和梅园很像,宛如一座巨大的葬场,一旦踏入,将不得善终。
抬头看去是红,低头喜服是红,怎么也躲不过的红不禁让宋欢喜生出了恐惧,更对成亲产生了阴影。
两次成亲,没一次圆满。
两次新娘,没一次幸运。
狂风吹得灯火幽微,到底没有裹挟大雨倾盆而下。
宋阿爹强迫自己收好心中的关切回了双流院,朔千重要送她回双栖院,被宋欢喜拒绝了。
万籁阒寂,今日没发生好事,院里的下人不敢张扬,皆早早就回了屋子,不得不留下伺候的人也俱都安静,尽管他们心头有惊涛骇浪,今夜也显然不是值得探讨的时候。
宋欢喜一路上没有遇见任何人,她走在熟悉充满了归属感的鹅卵石小径上,脑中只余一片空白。
待回到双栖院,见到了秋兰和雪怜,唯独没见到单九。
“单九呢?”宋欢喜问。
秋兰和雪怜见她脸色不对,不敢隐瞒,“半个时辰前,单九背了一个包袱,交了封信给我们便离开了。”
宋欢喜微怔,“她去了哪里?”
秋兰和雪怜对视一眼,后纷纷摇头,她们不知,“单九没说。”
宋欢喜接过那封信径自往屋里去,秋兰和雪莲要进去伺候,均被关在了外头。
雪怜有些沉不住气,着急道:“这可怎么办呐,到底发生了何事?娘子她到底是不是朔望王女,这婚是结没结成,怎么都没个准信啊?”
秋兰捂住她的嘴,把她拉远了些,“你小点儿声,你看娘子今日回来的状态,我估摸着……”
她没说完,只是摇了摇头。
雪怜明白了她的意思,跟着凝重起来。
秋兰:“我们不要在娘子面前问东问西,现在最伤心的就是她,不要再刺激她了。”
“好。”秋兰的话雪怜一贯是听的。
……
翌日,天方亮。
昨晚消失了几个时辰的狂风失去最后的仁慈,卷土重来,天边黑云压城。
不久后,整座上京迎来了一场难得的暴雨。
雨势急促,被风吹着斜往长廊和屋里飘去,也带来很多纷杂的落叶。
锦院的下人一大早全员出动,在周管家和刘嬷嬷的安排下,该搬花的搬花,该疏通沟渠的疏通沟渠,清扫院子的清扫院子……
“树倒了!”有下人惊呼出声。
周管家跟过去看,靠近锦院正大门的两侧,新移栽过来的树倒了三四棵,有因根基不稳泥土被冲刷出来的,还有受不住风力拦腰截断的,也有顽强存活下来,却少了枝丫的。
更麻烦的是,还不止一处出现这种情况。
因为一场暴雨,锦院闹的是人仰马翻,一大清早就没个清净。
双栖院还好,树没倒,但那一盆盆还没收的花就惨了,要知道因为宋欢喜大婚,这里可送来了不少名贵花种,大雨之下,损失颇多。
秋兰和雪怜正让人动作轻缓地搬花打扫,不让他们打扰屋里的娘子。
只是她们都不知道,宋欢喜自昨晚回来就没睡过。
她手中捏着单九留给她的信,眼下因一夜未眠而泛起青黑。
单九信里没说什么,只道她有急事要离去,归期不定。
归期不定。
又是一个归期不定。
她本想回来询问单九关于宁焰的打算,现在看来已经来不及。
天更亮的时候,朔千重来了。
作为大臣他不好进王女的院子,便在外面请秋兰通传。
秋兰昨晚站在娘子身边,看到过他,就是他出言阻止了娘子和姑爷的三拜礼。
没有这个罪魁祸首,娘子就不会那么伤心。
作为奴婢她不能发脾气,只能耐着性子去帮他通传。
秋兰走到门口,轻轻敲门,“娘子起了吗?可要我进来伺候?”
里面没反应。
秋兰又说:“昨天那位大人来了,说要见你。”
过了一刻,主屋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仍穿着一身喜服的宋欢喜从里面出来。
秋兰惊了,“娘子,你……你一夜未睡?”
“让他到隔壁。”说完,宋欢喜率先往隔壁房间去。
秋兰担忧地看了眼她的背影,还是听令地出去喊人。
朔千重没想到自己这般顺利得见王女,一进去,他就双手交叠置于胸前,行了个朔望国的君臣礼。
“王女,今日上京暴雨,不宜出行,此行回国不知王女想带些什么走,我立刻让人去采买。”
宋欢喜对他的话无动于衷,只在他话落后,说起了自己的要求。
“你去打探,宁焰现在何处?外面是否有关于宁焰的流言?”
“这……”朔千重面有难色。
宋欢喜:“不方便?”
朔千重:“不是的王女,只是我们即将回国,你与那宁焰也没了关系,知道了也没用啊。”
宋欢喜:“你到底去不去?”
朔千重顿了顿,“行,老臣这就派人去打探。”
接着他又说起昨晚,“老臣回来后就去了喜堂,发现喜堂内的尸体和血迹都被清理干净,应是宁焰做的。”
“嗯。”宋欢喜神色淡淡。
朔千重倒是还想好好和王女交流感情,给她做做心理思想,顺带介绍一下朔望国的情况,可他神经再迟钝也看出了王女今日没心情,于是只得作罢。
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很快就回来了。
宁焰如今关在大理寺狱,顾长烈的地盘。
至于外面关于宁焰的传闻,下属有些不敢说。
朔千重:“你如实道来即可。”
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正好能让王女看清宁焰的真面目,让她早日死心。
下属就开始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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