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晚听完这句话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小孩凭什么认为,她会一而再再而三帮一个毫无感恩之心的女人?
“小妹妹,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
小女孩神色一僵。
沈听晚缓缓开口:“在冬天,农夫在雪地上看见了冻僵的蛇,将他捂在怀里,用自己的温度让蛇恢复了知觉,农夫救了蛇一条命,可后来你知道怎么了吗?”
小女孩僵硬地摇头。
“小孩骗人可不好,你明明知道。”沈听晚冷眸撇向她:“最后,蛇将农夫咬死了。”
小女孩慌张开口:“沈医生!只有您能救我妈妈了!她已经这样好多天了!不吃不喝不睡,就天天哭夜夜哭,眼睛都要哭瞎了!沈医生,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妈妈!”
小女孩眼泪直掉,甚至从椅子上下来,双膝砰的一下跪在冰凉的地面上,额头在地上直磕:“求求您了!我只有一个妈妈!”
沈听晚一时也没想到小女孩竟然会这样。
她一愣,站了起来,避开小女孩的跪拜。
“不用这样。”沈听晚冷声道:“不要想着道德绑架我。”
“我连自己的父母、爷爷奶奶都可以赶回乡下,更何况你一个同乡人。”
小女孩跪拜的姿势一僵,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地上,无声哭泣最为悲痛。
沈听晚别开头:“你自己也知道你的母亲是个怎么样的人。你父亲家暴你母亲,所以打成这样的,对吧?”
她喃喃道:“当初我救了她,给她付了医药费住院费,甚至劝说过她离开家暴者。”
“可是她骂我贱蹄子,说我看上了她老公要勾、引她老公,要我离你家远点。”沈听晚本来面无表情的脸,说到这里,扯出一个嗤笑的弧度。
“现在,我是在听你妈妈的话,离你家远点。”沈听晚伸出手,作了一个请的姿势:“如果没什么其他事情,就请出去吧。”
小女孩啜泣着上气不接下气,有些不死心道:“那我怎么做才能让您消气?是我妈妈的错,我认!我只希望您救救她!”
小女孩倔强地不肯走,甚至跪在地上挪动,跪在沈听晚脚边,伸出一双细小的手,拽住她的裤腿:“求求您,除了钱,我什么都答应您!”
沈听晚皱眉看着地上哭泣的女孩。
女孩只是想救她妈妈。
看得出来,张雪梅很爱她女儿,现在小女孩拼尽了全力只是为了救自己母亲而已。
沈听晚对小女孩没什么偏见,她看了小女孩半晌,最终还是心软了。
她看见小女孩,就像看见了曾经无助的自己。
“你父亲不愿意出医药费?”
“不,他不要我和妈妈了,他有了新的老婆。”
“离婚了?”
随着沈听晚那一句离婚,张雪梅呆滞的神色变换了一瞬,而后眸中的光亮一闪而过,又重新归于死寂。
小女孩无措地扣着手指,生怕自己回答错误:“我……我不知道这些。”
沈听晚叹了一口气,算了,她指望一个十几岁的一直在深山的小女孩知道些什么。
“起来吧。”沈听晚扶起小女孩纤细的手腕,坐在了位置上。
小女孩啜泣着说着全过程。
其实很简单。
就是小女孩的父亲、张雪梅的丈夫熊壮不知道从哪里带回来了一个年轻女人。
“你说,你爸把那个女人锁在猪圈里?”沈听晚的笔顿住。
小女孩懵懂地点点头:“因为那个姐姐想跑,爸爸就关住她,爸爸每天晚上都会去猪圈陪着那个姐姐。”
“后来爸爸说那个姐姐怀了宝宝,要我和妈妈滚出家门。”
“妈妈不愿意,被爸爸拿高压锅猛地砸了一下头,就成这样了。”
小女孩越说声音越哽咽,到最后,竟然直接失声了。
沈听晚接了一杯热水给小女孩。
“被高压锅砸了脑袋。”沈听晚皱眉:“去照个ct吧,先看看有没有颅骨骨折。”
沈听晚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下,又看向小女孩:“我转钱给你,自己去缴费。”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乖乖回答:“熊赐男。”
赐男赐男,真不知道徐水村的人是多么魔怔想要个男娃娃,连女孩的名字都取成这个样子。
熊赐男千恩万谢,表示自己一定会乖乖听话,只要沈听晚要求,她一定会做到。
熊赐男带着张雪梅出去了。
沈听晚看着自己在草稿上写的潦草字迹。
姐姐、猪圈、陪、怀孕。
不对劲。
熊壮这是在强迫陌生女孩给他生孩子?
沈听晚手敲了敲桌面,突然想起了卫正一。
卫正一当时就在问她徐水村的事情。
一个律师一般都是关注当事人,当事人也就一两个。
可是卫正一关注的是一整个村子里的人。
难不成……是一整个村子犯事了?
沈听晚现在手机不在身边,她只能耐着性子等中午休息时再给卫正一发消息求证。
ct要过半天才能拿到成像图,沈听晚也没看见熊赐男再来找她,倒是不速之客张雪推开她的诊室门,东张西望。
“哎?那个找你麻烦的小朋友走了?你怎么忽悠她的?给了她两颗糖?”张雪探进来半个身子。
“你猜。”沈听晚慢悠悠走过去。
“嗤,整个医院就你事多,你别忘了之前你那么多穷亲戚来医院恬不知耻不付医药费的事情了?现在病患还找上门来找你麻烦。”张雪翻了个白眼:“我去告诉我姐夫,他保准开除……啊!你干什么!”
沈听晚趁着她不注意,猛地拉开了诊室半开的门。
张雪本来就半个身子靠在门上,沈听晚这么一扯,张雪整个身子失去依靠,朝门内重重摔下。
张雪的脸着地,重重一磕,房间里甚至能听见她唇齿撞击的声音。
张雪恶狠狠抬起脸,唇角被磕破了皮,渗出星星点点的血迹:“沈听晚,你干什么!”
沈听晚垂眸看着趴在她脚边的张雪,摊手语气无辜:“我要去吃饭,下班了。”
“那你也不能!”
“好狗不挡道,挡道你还有理了?”沈听晚清冷扫了她一言,音调平淡又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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