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雪勾起唇角。
没错，就是这样。
张雪环着胸看戏：“沈医生，您之前不是还救助了一个肿瘤科的患者吗？既然如此，本科室的患者是不是也能救助呢？”
沈听晚问：“我看起来很有钱吗？”
张雪一噎。
沈听晚转过身语气认真对着陈旭东又问了一次：“我看起来很有钱吗？”
沈听晚身上的衣服还是三年前买的老款式，中彩票之前，她确实十分拮据，就连湛蓝色的牛仔裤都洗得发白了。
但是因为长相过于精致好看，以至于人们总是会下意识忽略那过于简单朴素的穿搭。
这次沈听晚自己提到了自己的穿搭，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去。
看起来，确实不像是有钱的样子。
反倒是已经换好了常服的张雪，一身的名牌logo，大牌包包，身上的首饰无一不是奢侈品。
张雪看起来比沈听晚有钱多了。
沈听晚颇为无奈地叹气：“如果我还有钱我肯定帮你，可是，我的工资都如张医生所说，去救助肿瘤科的病人了，那位病人当初情况紧急……如今我是一分一毫都拿不出了。”
提到元秦朗，她的语气低落下来。
何止紧急，就在不久前，元秦朗已长眠于世。
可就算这样，还有人要在这种节骨眼上挑事。
她目光微凉看向给自己找麻烦的张雪：“张医生比我有钱多了，谁不知道您的身份啊，那可是跟医院高层有关系，救助一下，应该可以吧？”
张雪失声：“怎么又到我这里了？”
沈听晚看向陈旭东：“如果您需要帮助，也可以求助张医生，她也很善良，毕竟她向你推荐了我，不是吗？”
张雪“善良”所以假惺惺关心病人，实则甩锅。
既然张雪那么“善良”，那就让张雪去帮助自己的病人。
沈听晚勾起唇角，眼尖看见了正朝心内科办公室走去的主任。
她转过头，对陈旭东道：“如果张医生还有什么没做好的，也欢迎你找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沈听晚飘飘然离开，一身轻松。
而张雪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
向主任请了两天假，她走上楼梯的时候，正好在楼梯间看见了青龙。
青龙的头低低垂着：“不好意思，沈医生。”
沈听晚一愣，没想到青龙站在这：“站这干嘛呢？联系了车辆送元叔叔回家吗？”
青龙没回那句话，反而低声道：“对不起，沈医生，明明您家条件不好，我也知道，但是您为了我们支付了五万的医药费。”
“我们会尽快还了的！有兄弟下个月会发工资，到时候一起还给你！”
沈听晚一愣：“你听见了刚刚楼下的……”
青龙点点头，表情颓废：“是我们没用，还要沈医生来救济我们这群大男人。”
其实根本不是青龙他们没钱，而是给元秦朗支付巨额治疗费，掏空了他们的家底。
青龙他们五十多个人，成年人有将近四十几个。
除了青龙这帮壮汉做一些委托之外，其余十几个人都是正常的上班族，每个月可以拿到固定的工资。
青龙琢磨了一下：“大概下个月就能还掉。”
沈听晚：“之前元叔叔有找你们要钱吗？”
提到元秦朗，青龙流露出哀伤的神色，缓缓摇头：“没有，干爹从来都不要我们还什么。”
“是了，你干爹都把你们交给我了，那我们还分什么彼此呢？”沈听晚疑惑道：“难不成你想背弃你干爹的遗愿？”
青龙瞪大了眼睛：“不不不，可是……”
“还是说，你想要我背弃你干爹的遗愿？让我成为不义之人？”
“不不不！”青龙傻眼了。
不就是五万元吗？
青龙没沈听晚那么能说会道，总觉得有点问题，但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沈听晚：“行了，这件事不再议，如果你们真的过意不去，那以后你们再听话一点就行。”
青龙只得点点头，沉默地跟着沈听晚后面。
青龙早就安排好了车子送元秦朗的遗体，沈听晚也一并跟了过去。
她隐隐有种预感。
这一趟她必须跑。
元秦朗的各种行为都透露出神秘又带着先知性。
他算出了她的血光之灾，那为什么要把他收养的孩子们留给她管理？
难道不怕她的血光之灾祸及旁人？很古怪。
而且，当时张艺茹让元秦朗搬离病房时，他竟然一点也不吃惊，状态太淡定了，也很古怪。
青龙打肿脸充胖子要元秦朗住在病房，元秦朗这种性格的人，胃癌拖到了晚期都不愿意麻烦孩子们一分一毫，这次竟然安心住了下来？这和他的性格不符，更古怪。
她怀疑……
元秦朗是一早就知道自己要死……早就知道会在医院遇见陈国强……
也早就知道，会遇见她！
以此，来将青龙他们交给她！
沈听晚攥紧了手掌。
路途确实遥远，沈听晚看着夜色浓厚如墨，四周环山，跟在后面的车队如同一条长龙般蜿蜒盘桓。
山里的气温降了几度，好在沈听晚穿得足够多。
拿出手机，手机显示凌晨两点，她想给兰萱意发个信息，可手机显示没有信号。
车开了一个晚上，还没有送到。
过去了四十年，现代社会日新月异地发展，竟然还有人住在这么地势险要偏僻荒凉的地方。
怪不得当时陈爷爷和师父他们走过这片地区时没东西吃。
这里根本没有人烟，冬天想要穿过这片山林，可不就只能啃树皮吗？
车辆晃晃悠悠，终于在凌晨五点的时候，落在了山脚。
凌晨五点天蒙蒙亮，山林中腾空而起的薄雾笼罩，由山脚蜿蜒而上到山顶的台阶足够陡峭，石阶上布满了青苔。
她能依稀在山脚听见山顶上传来的哀歌。
是青龙的其他伙伴先行一步准备。
五六岁的孩子揉着眼睛被寸头抱在怀里，所有人眼眶都是红肿的。
壮汉们哎嘿了一声，将元秦朗的棺椁一举抬起。
棺椁被稳稳扛在壮汉的肩膀上，不受任何飘摇动荡。
正如当初，元秦朗带着这五十几个孩子回家，让他们也免受风雨飘摇。
“干爹！我们带您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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