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染任由电话一直响,没有半点要接的意思。
顾凝探头过来一看,撇了撇嘴道:“老绿茶找你?准没好事!”
那母女俩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都不是啥好东西!
没想到,一个电话没接,方佩清第二个电话紧跟着就来了。
看这架势,还真是不依不饶。
宋时染无语地看了看天花板,接通电话,“有事吗?”
方佩清的声音也挺冷漠,“你爸爸出车祸,现在在医院抢救,下了病危通知书。”
她的语气很平静,声线没有丝毫起伏,仿佛在说的是个陌生人的事。
宋时染却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在哪家医院?”
得知地址后,她拿起包包就要出门。
顾凝问清缘由,也立即跟上,“我陪你去!”
虽然宋时染早就不想认这个父亲了,但说到底还是给了她生命的人。
再怎么样,都不可能坐视不理。
何况都下病危通知书了,说明情况不是一般的糟糕,能不能从鬼门关抢救回来,还不好说……
顾凝启动车子,踩了一脚油门就从车位冲出去。
她火急火燎,宋时染却冷静地提醒道:“安全第一,不要着急。”
这反常的反应,让顾凝更担心了。
她腾出右手拍了拍宋时染的肩膀,“染染,医生一般都会先告知最坏的情况,你也别太担心。”
“兴许我们赶到医院的时候,你爸爸已经脱离危险了呢?”
宋时染神情呆滞地坐在副驾驶上,双眸盯着车子的前方。
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她的视线毫无聚焦,眼神涣散。
宋时染轻声说:“凝凝,如果我说,我的心里毫无波澜,是不是很冷血?”
顾凝专注开车,却不得不分神安抚她。
“怎么会?谁要是敢说你半句不是,我第一个撕了她!!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谁都不能对你指指点点!”
很多事情,如果不是当事人,很难理解和体会。
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感同身受”,说得冠冕堂皇,却不曾体会过当事人的痛苦和创伤。
宋时染只跟顾凝提过一两次家里的事,顾凝知道她从小就和父亲关系不好。
所以这个时候,宋时染不过是尽到做女儿的义务。
仅此而已。
就算不伤心又怎样?谁又能说句什么呢?
又不是佛祖或者耶稣,凭什么要原谅和宽恕??
宋时染靠在椅背上,声音轻得像飘在天边般不真实。
“关于他的所有回忆,几乎都是不好的。他对我妈的冷暴力,对我妈的谩骂和轻贱,每一个字我都记得。”
“其实那个女人没有出现之前,我们家至少还有表面上的和睦幸福,但我没想到,结束得这么快。”
“更没想到的是,我妈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把那个女人娶进门了,那么迫不及待。”
“这样的渣男,喜新厌旧背叛婚姻,再婚后对我们姐弟又不管不顾。除了还负担我们的生活费和学费,他有哪一点尽到一个做父亲的义务?”
“如果我只有一个妹妹,而不是弟弟,估计摔伤住院后,他连治疗费都不打算出。”
想起曾经弱小的自己是那么的无助,宋时染恨得眼眶都在一阵阵发热。
家庭的温暖,从母亲去世的那一天之后就彻底消失了。
方佩清就像个强势的侵略者,迫不及待要抹去她母亲生活过的痕迹。
甚至连当初年幼的弟弟,都“意外”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宋时染至今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会发生这种意外?
那是自己的家,弟弟闭着眼睛都能活动自如的环境,当真没有人为因素吗?
可惜家里当时没有监控摄像头,真实情况究竟怎样,只能听方佩清和佣人的一面之词。
事后宋时染也仔细问过那个佣人,都一口咬定是小少爷自己摔下楼梯的。
那时方佩清刚嫁到宋家,宋时染谅她不敢这么大胆,就没往那方面去想。
顾凝看宋时染情绪不高,便在一旁提了个醒。
“染染,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你爸爸要是情况不太好,我估摸着老绿茶一定就会安排后面的事了。”
“他们俩是合法夫妻,她一定会争取自己最大的利益。那种女人,一辈子都钻进钱眼里,哪怕一分一毫都不会放过的。”
“属于你爸爸的那部分财产,你和你弟弟是有继承权的。不管怎样,该你们拿的,一分钱都别便宜了老绿茶!”
宋时染点了点头,苦笑道。
“公司都垮了,家里的别墅也面临着法拍,还有什么财产可分?”
可笑的是,方佩清在宋远年身上耗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也没过上一辈子衣食无忧的生活。
真是讽刺!
顾凝却异常的清醒,“那也未必,宣布破产后要进行资产清算和债务处置,我之前了解过一些。”
“宋氏还不到输个精光的程度,还清债务后,应该还有一些。我也就跟你提一下,你留个心眼。”
宋时染微笑着转头看了顾凝一眼。
“好,我记住了,反正还有你。”
顾凝没好气道:“我上辈子可能挖了你家的祖坟,这辈子来给你当牛做马的。”
话虽如此,但和宋时染有关的事,她从来都是冲在最前面的。
女人之间的友情,有时候会比爱情还要牢固,就像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可以全心信任和依赖,无话不说,是彼此最坚强的后盾。
说话间,终于到了医院,下班高峰期堵得不成样子。
抢救室外面只有方佩清独自一人,宋时染便随口问道:“沈乔呢?”
谁知,方佩清当即冷哼一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乔乔工作很忙,没空!不像你,每天闲得很,做亲生女儿的对父亲就是这副冷漠的态度。”
顾凝气得正要上前和她理论两句,却被宋时染拉住了。
宋时染低声说:“算了,医院里没必要跟她吵。”
这时有位医生从抢救室跑出来,“病人出现大出血,哪位病人家属是同血型??”
方佩清指着宋时染,“她是病人的女儿!”
宋时染冷声说:“我不能给他输血!”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来人,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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