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说,这件事是朕敲打众大臣的好时机,因此朕就想到,以公事为由,把大臣们的注意力都转移到那边去,果然奏效了!”
熹和瞧着他得意洋洋的模样,也跟着宽心。
这个太傅本是先帝的老臣,因为年岁颇高告老还乡。
后来祁意礼的功课总是不得寸进,她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德高望重的人才能来教他,就又把人请回来。
现在看来,这个决定还是很正确的。
只不过大臣们的嘴堵得了一时,堵不了一世。她还有许多事要做,没精力一次一次应付这些,故而她仍是开口。
“此计虽好,却不长久。我已寻到合适的人,今天来,就是要你赐婚的。”
祁意礼的笑容顿时僵住:“皇姐 ……为何一定要下嫁?”
熹和眸中闪过一瞬的哀伤,却又很快平复。
哪个女子都想嫁给心仪之人,安安稳稳相守一生。
一开始,熹和确实也有那么想过,可自从那年父皇猝然离世,她曾寄予厚望的人也因此逃往边疆时,重压之下,这些所谓的“寻常女子的爱情幻想”,就已经彻底破散了。
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再谈什么少女怀春,未免讽刺了些。
“她是个普通人,还是个女人,同她成亲,这朝中的大臣便不会再担心我夺皇位。就算那时我再参与朝政,他们也无法再多说什么。那时你若再有不决之事,再来问我,也会少许多闲言碎语。”
他就知道又是为了他。
祁意礼心里极其不痛快,视线转向一边,几百个不愿意:
“皇姐怎么又说这话,上次不是已经说了,如今不是非如此不可的时候,皇姐为何一定要用自己的幸福来……”
熹和却并不认同他的说法。
“阿礼,凡事都要居安思危,不能危险并未浮出水面就不做防范。盯着我的人,盯着你的人,都太多了,我们不能给别人留一丁点可乘之机。”
祁意礼叹了口气:道理我都懂,但是我就是怪难受的。
“皇姐……”
“不必多言了,就算是问过太傅,他也会说同样的话,早些赐婚吧,什么良辰吉日都无所谓,本宫乏了,回去歇歇。”
祁意礼赶紧站起身:“可就算是要麻痹他们,也不至于下嫁一个女子吧?皇姐身份尊贵,怎可……”
熹和面无表情地斜了他一眼,祁意礼立马噤了声。
“呃……好吧,我知……朕知道了。”
熹和转过头,祁意礼看着眼前女子略显憔悴的侧脸,心里隐隐愧疚。
自他上位,朝中鱼龙混杂,他的皇姐,接连四次下嫁给权臣之子,帮他肃清朝堂,虽未曾失身,但名声却被人口相传得难听得很。
克夫,连番改嫁,府里的谋士都被当做面首。
她本是智谋过人,心有乾坤,暗藏锦绣的通透女子,这世上最是不可多得。
他的皇姐背负了长公主不该背负的,只为他这龙椅坐得安稳。
然而他这个做弟弟的,最希望的不过是自己的姐姐,能够觅得一个好夫婿,无忧无虑地过得后半生。
因此这个得了皇姐青睐的人,他必定是要亲自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若真被他逮到把柄,说不定还能阻止皇姐的打算。
祁意礼目送熹和被宫人稳稳抬着出了宫。人一走,他立刻呼叫,“小墩子!”
小太监吓了一跳,险些踩住衣摆,手忙脚乱跑进来,“奴才在,陛下吩咐!”
祁意礼稚嫩的脸上带着一丝算计,“走!随朕微服公主府!”
小墩子心里一个咯噔,喊了几百遍“我的老娘”,为自己的不情愿找了个借口:
“皇上,上次您就被月阁领发现了,殿下罚抄那么多书,这还要去,殿下知道了又要罚……”
祁意礼脸色一变,手指竖在唇边使劲儿“嘘”。
“朕只是听说皇姐带回来一个驸马,想去关心关心罢了!再说月阁领也不在京中,就算再被发现,不过就是抄书罢了!”
小墩子欲哭无泪:“可若是您被罚,太傅那边也要生气。”
祁意礼皱着眉很快又松开,躬身将他扶起来,硬的不行来软的:
“就算抄书,不还是还有你帮我嘛,你定然不忍心看着太傅责罚我对不对?”
小墩子冒死进谏:“我的陛下啊……您若真想看看,我们明日直接找那人进宫来,何须……”
祁意礼面露威胁:“直接叫她来,哪能看出这人的本性!微服私访才比较有效果!你到底跟不跟朕去,你怕了?”
小墩子不敢再进谏了,只好认命地找出一身太监衣服给他。
入夜。
两人轻车熟路溜到了公主府,来到最矮的墙边。
小墩子叹了口气,一套业务做多了总也习惯了,找了个干净地儿趴跪在地上当台阶儿。
祁意礼满意地踩上他的背,扣住砖瓦,借着小墩子站起来的力气,费力地翻到墙的另一边。
小墩子被踩得面容扭曲,把皇帝陛下送上去,自己也扒着柳树,费力地翻了进去。
他们自以为自己行踪隐秘,却不想早就被林山倦尽收眼底。
一个专业的杀手要遵守的第一法则,就是无论身处何地,必然要对所处的环境拥有绝对的熟悉,决不能出现迷路之类的低级错误!
因此她吃过晚饭就到处闲逛,尽管察觉到有人盯着,也不以为然。
大概就是怀疑自己的来路呗,左右她也不做什么亏心事,看看风景罢了,还能拿她怎么着。
倒是没想到还真能看见乐子,那两人怪机警的,对公主府的巡逻时间和路线也是门儿清,一直等到巡夜的侍卫离开才从墙头跳下来,惊起一片虫鸣。
祁意礼简单辨别方向,猜测新驸马大概会被安排在偏殿,为了躲避巡逻的府兵,硬是又翻过一座矮墙。
却不料脚刚沾地,正要往偏殿悄声靠近,头顶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大晚上来人家里,不带点东西总不体面吧?”
略有些低沉的音色令他们二人俱是一震,四处环顾之下,找了半天才抬眼看到屋檐上坐着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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