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基本的生存能保证后,阮响开始着手改善生活。
“就在寻水池边建一个过滤水池。”阮响是在看到女人们直接从蓄水池里舀水喝后才想起这一茬。
没逃荒之前,她们喝得多是井水,此时的人也没有将水烧开的习惯。
烧水还得用柴火,对农户人家来说,人力既珍贵又不珍贵,抢收干活的时候人力不珍贵,但砍柴的时候就珍贵了。
壮劳力都种地砍柴去,木柴能不砍就不砍。
井水还好,寻水池里的水带着腐叶和泥沙,哪怕沉淀了,上层的水也算不干净,阮响经常能在水面上看到各色虫子,有些还没死透,正在里头挣扎。
女人们并不把这当回事,脏水都喝得,蓄水池里的水已经算干净得了,怎么喝不得?
阮响只能跟她们解释:“知道大肚子病吗?”
牛妞儿连忙说:“俺们村不少人都得了呢!小娃娃都挺着大肚子,手和腿细成了枯枝,就肚子大。”
“那是他们喝了有虫卵的水。”阮响尽量用她们听懂的内容来劝,细菌她们是听不懂的,“虫卵在人的身体里长成,你吃多少东西都是为它们吃,它们越长越大,你越来越虚弱……”
“虫子在人身子里还能活?!”牛妞儿惊了。
“那肚子里全是虫子?!”
女人们瞪大了眼睛,有几个甚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们不怕虫子,农户女嘛,哪怕是地主家的女儿,家里也常能见蟑螂和各种飞虫,但人肚子里长虫,足以让她们神魂俱裂。
在极度的恐惧中,女人们乖乖的按照阮响的要求做事。
好在修建滤水池的材料是不缺的,沙子筛过,石头也尽量挑圆润的,大小统一的,木炭砸成细渣,简易滤水池的基础材料就准备好了。
都很易得,不需要耗费什么人力。
用青砖修建两个水池,两个水池中间用一道墙隔开,墙上用树枝留一个孔,在黏土细沙石灰的混合填充物还没全干之前将树枝抽出来。
其中一个更高的水池里一层筛好淘洗过的细沙,一层石头,石头中间用碎石填充缝隙,再铺上木炭,然后重复着铺到顶层。
将水倒进铺着过滤物的池子里,过滤的水从小孔流向另一个水池。
第一次过滤出来的时候阮响让女人们担去浇地,之后过滤的水就足够清澈了。
但为了健康着想,过滤好的水阮响还是让女人们烧开了再喝。
最近天气已经转凉了,虽然还没有下雨,但烧开的水也能晾凉。
不像之前,烧开的水哪怕放上一整天,依旧温热。
“没想到沙子还能滤水!”牛妞儿大感神奇,“浑水倒进去,出来就干净了!”
“响说了,等休息几天,就带我们做那个什么灌、灌什么系来着?”麦儿坐在火堆旁等水烧好,如今有木炭,烧水也就不那么奢侈了。
“灌溉系统。”赵宜提醒道。
麦儿点头:“对对对,她说就累一时,以后浇地只用将水倒进竹竿里,它就能自己浇了!不用自己担着水走来走去。”
大妞:“响怎么什么都知道?”
“她看着才不到十岁呢!”
麦儿左右看看,确定阮响不在附近后,她才小声说:“响不像凡人哩!她手臂上缠着的布,从来没有取下来过。”
“庄稼老把式不懂的东西她都懂!”
大妞也学着麦儿压低嗓音说:“响说她不会种地,她连怎么堆肥都会!烂叶子都能拿来堆肥!”
“俺们以前就是拿尿兑水。”大妞,“人粪不够用哩!家里又没有牛。”
“地主家的牛每回拉了,放牛娃都要把那粪捡回去,不叫俺们捡。”
小麦长了两三个月,已经很有点正经模样了。
和阮响不同——阮响懂得多是因为她是统治者,她什么都得管,就算自己没有上手做过也必须懂,这样才不会被手下的人糊弄。
而女人们则是种地长大的,清楚怎么伺弄庄稼。
两边合作起来,小麦就长得很好。
土蛋子已经收割了好几茬,作为主食被存放在地窖里。
阮响也试过磨好泡水出淀粉,不过土蛋子的出粉率很低,只是偶尔弄点淀粉出来做成细粉改善伙食,平时吃的还是粗糙的土蛋子饼。
“你学会使箭了吗?”麦儿问大妞。
阮响做出了简单的弓箭,把捡来的野鸡都快薅秃了,多亏野鸡生命力强悍,到现在都还没死,可惜是只公鸡,下不了蛋。
偶尔阮响会带两个人去树林里打猎。
不过除了阮响,其他人的准头都不好,即便能把箭射出去,也射不准。
唯独大妞准头好一点,于是阮响次次进树林都带着她。
大妞憨厚地笑了笑,不动声色地炫耀道:“上回我打了只野兔!你们都吃了,就是太小,没二两肉。”
这个天气,肉若不做成熏肉或腌肉根本保存不了,所以没有鲜肉,她们也就吃不了什么油,肚子里普遍没什么油水,还是馋肉得紧。
“要是能养鸡就好了。”麦儿咽了口唾沫。
只有赵宜思索一会儿后小声说:“女子打猎,不好。”
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又弥补道:“我爹说的不好。”
“什么不好?”阮响将烧制的青石搬到用来放热的小池子里,刚放下去就冒出了一池子的烟,她用木棍搅好以后才走过来。
赵宜没有去看阮响,对着这个年幼的“孩子”,赵宜却升不起一点自己是“大人”的自觉,她小声说:“我爹说,女子有女子的天职。”
阮响不当回事,她去接了一杯水,灌了一大口以后说:“什么天职?”
赵宜:“织布做饭,生儿育女。”
阮响也不生气:“你们的皇后织布吗?”
赵宜愣了愣:“应当、应当是不用织的……”
大妞:“皇后娘娘不用织!有的是人织哩!”
阮响接着说:“皇后不用织,男人们不用织,大家小姐们不用织,只有你们这些女人需要织。”
女人们没听懂,她们茫然的看着阮响。
“都是女人,不是说天职吗?怎么有人必须干,有人不用干?”
阮响又说:“做饭也是,饭馆里的大厨是男人,皇后小姐们不用做饭,但这又是你们的天职。”
赵宜痴痴地看着阮响,她听懂了。
人被分了三六九等,于是她们这些“下等人”便有了天职。
上等人有得选,她们生下来便没得选。
织布做饭对贵族们来说是美德。
对她们而言,是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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