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无畏,死亦不惧!
所有女眷挺直胸膛,无所畏惧的瞪着鹿家村的人。
有骨气,有气节。
绝不是一众畏畏缩缩的村妇可比。
这一刻,他们是震惊的。
好像突然就生出了自卑。
从骨子里,从灵魂里,从血肉里,窜了出来。
铿锵有力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们说和我们不一样,对,我们不一样!”
“有人坦荡于天地间,宁赴死,不苟活!而有人甘当蛀虫,藏于枯木夹缝之中!”
“你们以为找到安乐之处,殊不知,终将自己困死于此处。”
有好久好久的时间,什么声音都没有。
鹿家村的村民,睁着懵懂无知的眼神看着桑宁。
看,明明他们的祖父辈都还是光鲜的官家,如今,只过了两辈,后人已经堕落成事事不通的二傻子。
何况,他们中间,真的有不少傻子。
他们费时费力的开荒种地,然而,山石之地永远变不成滋养庄稼的土壤。
他们和野兽争地盘,时时刻刻处于危险紧张之态。
以至于早早呈现老态。
人生没了别的目标,唯有传宗接代。
他们真的,在困死自己。
“胡说八道!胡言乱语!你知道什么!只要外面的皇帝姓燕,就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鹿之鸣喊得有些过力,声线都在发抖。
他朝桑宁喊,朝冯大力喊,朝那些年轻些的村民喊。
因为年轻一辈早有要出去闯的苗头。
“你不过就是想出村,说这些蛊惑人心,骗我们出去送死,告诉你,没门!”
“你们有气节,好!谁也不准给她们粮食!让我看看将门之后的骨头有多硬!”
在鹿之鸣的咆哮中,一半的村民跟着叫骂起来。
还有一半,保持了沉默。
不知在身后听了多久的老夫人走上前来。
终归是长辈。
在所有人的思想中,这个才是重量级人物。
大家全都看向她。
然而,老夫人说的第一句却是对着桑宁说的。
“好孩子,你真是霍家的骄傲。”她眼中带着泪光与感激。
桑宁微微一笑,扶住她。
心中汗颜。
霍家几个优秀的儿郎才是她们的骄傲。
她不过是替死去的人,维持这种骄傲。
她才没说的那么大义凛然,更不会刚烈的去死。
她有空间。
“老太婆,你什么意思!?”
老夫人摆摆手,示意鹿之鸣稍安勿躁。
“我都听到了,孩子们确实太刚了些,你听我说几句。”
“你是鹿家村的村长,不知道和鹿博源是什么关系?”
鹿之鸣有些诧异。
“他是我爹。”
“原来,是鹿叔之子。他老人家还好吗?”
“什么意思?你认识我爹?”
没听爹说起过啊?
老夫人笑了笑,“我当然不认识,但是却听家父说起过。”
鹿之鸣一想,就知道自己犯蠢了。
老太太的年纪看着比他还小,而他出生的时候,他爹已经待在这山谷好几年了,她怎么可能认识!
“你的父亲鹿博源,和我父亲杨霖,乃是同窗好友,同年考取功名,进入的官场,后来 ,你父亲卷入丞相贪污一案,我父亲到处奔走,却被皇上鞭笞。
临发配前,我父让人送了银两衣物,而后骤然听闻你们遭遇山匪……
我父亲,临近古稀,提起少时好友,还总唏嘘落泪,怪自己当初没有及早察觉,劝阻你父远离丞相……”
老夫人擦了擦泪。
鹿之鸣愣住。
这还沾亲带故?
“我爹流放时落了病根,已去世多年。”
而且他爹伤了喉咙,平时根本不能说太多话,以前的事没说过。
鹿之鸣面色复杂起来。
桑宁眼神一转,说:“原来上一辈还有这层关系,这也算自己人了,刚才是我太激动,还请鹿叔原谅小辈。”
老夫人不早点出来说,害她吼了半天。
喉咙疼!
鹿之鸣:“……”
“村长,就算有点关系,该嫁还是嫁啊,咱们村哪个不是姻亲。”有村民无所谓的说。
“再说,那都是老一辈的事儿了,人都没了,咱们小辈还得往下过,不能断种绝嗣。”
“对,对……”
一群人附和。
鹿之鸣也明白过来,现在村子最要紧,他还管那点微不足道的关系干啥!
但总归没刚才那么咄咄逼人。
“老太太,你们就在这待下吧,一群女人去了发配地能落着什么好,我给好好挑选一下人家,保证好好待你们,或者由你们自己挑也行。”
这已经很够仁义了!
“不行啊,鹿村长有所不知,皇帝对我们家族留了余地,若我们没到发配地,恐会对其他族亲不利。”
“造个假就说被匪徒杀了就行了!”
鹿之鸣有些不耐烦。
“就这样定了!给你们三天时间选人,不选就由我安排了!”
“提醒你们,别想着逃,这里全是万丈悬崖,出村的路你们找不到,还会掉进捕兽井!”
“散了都散了吧!”
那点交情,立马被鹿之鸣抛之脑后。
霍家人气的够呛。
霍静雅恼道:“娘,外祖父白惦记他爹了,也是一群白眼狼!”
老夫人也很失望,但并不是因为这个。
“谁惦记他了,你外祖父跟他有个屁关系,刚才是我编的!不过是以前看过这个案宗而已。”
丞相为怕露馅,曾企图将知情人勒死,所以她知道鹿博源损了喉咙,说话很艰难。
啊?
连桑宁都呆了。
假的?
老夫人朝她翘翘嘴:“听着还像那么回事吧?”
像当时桑宁说侯爷的事迹一样,事后她就明白了,全是编的!
只要说的够真,理直气壮,谁又能去分辨真相。
只是这姓鹿的子孙也不是什么知恩图报的,效果一般。
“像,太像了!”
桑宁竖起大拇指,反正她刚才是半点都没怀疑。
老夫人演技贼好,还感伤的落了泪。
虽然没改变结果,但鹿之鸣的态度也算好了些。
尚有时间做打算。
桑宁有点撑不住,眼前一黑。
“娘,你们先聊,我先晕一会儿。”
说完,她身体下滑,把老夫人惊的够呛。
这孩子,不按常理出牌啊?
霍静雅眼疾手快抱住她。
“小雅!抱我这边来!”
床上,少年撑着上半身,满目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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