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钱小吃店一开门,就来了好多人,全是要面筋的。

    后面做好了粥,又开始抢粥喝。

    桑宁几个出门时,正好碰到朱凡胜来送水。

    当初为了不引人注意,说好那几个闹事的村民轮流送水,到后面,就剩下三四个人,而这三四个,朱凡胜来的次数最多。

    看着也是个口直心快的汉子。

    老婆重病死了,家里还有个年迈的老娘和三个孩子。

    于是,桑宁请他每天往小店挑满一缸水,报酬是三大碗糊糊菜粥。

    朱凡胜喜不自禁,要知道,这三大碗粥,可比银子值钱多了。足够他娘和孩子一天的口粮,如果桑宁一直雇佣他,那至少能保证他们一家不被饿死。

    他是对桑宁感恩戴德的。

    后面又说了一句:“若是桑娘子还有什么活计需要做,我那几个兄弟都不错的。”

    还是个重情谊的,桑宁更放心了。

    他过来送水时,看到排队的人有捣乱的,还会帮忙呵斥维持秩序,在店外待一会儿再走。

    尽管排队人多,但桑宁只做两锅粥,抢完了就等明天。

    拿出太多野菜同样会惹很多麻烦,已经有不人暗自打听她从哪里找的这样好吃的野菜了。

    “你这样图啥呢?钱赚不了几个,累死累活的,明明可以翻倍卖。”

    几日不见的徐五德走进来。

    别说,肚子还真小了一圈。

    看出确实是为那个三夫人伤心了,眉宇间透着一股寂寥。

    他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口就让把所有的吃食上一遍。

    “你是不是傻,我是犯人,赚多了最后还不是被官府充公,就要这样刚好能温饱的好。

    一文钱的粥能多养活一个人,官府就少一个人的压力,你说郡守大人会不会护着我们?”桑宁说。

    在这赚的不是银钱,是安稳。

    若只是生存,他给的那些米粮和银子,也够一家人活很久了。

    徐五德拍拍脑门:“忘了你是犯人。”

    “不过,在凉州城开铺子的犯人,你还真是头一个。”

    确实是他见过最特别的女人。

    霍静雅像看见了肥羊,一下子就上了二十根面筋,又上了一份凉皮,外加一杯清热降火菊花茶,收费的。

    “这么多……最近胃口不好。”

    徐五德很是伤感,拿起一根面筋一撸到底。

    一根,两根,三根……很快见了底。

    “你胃口好的时候能吃几根?”桑宁翻了个白眼。

    “快别表演深情人设了,没人信你。”

    一点都不同情他,桑宁只会可怜那个已成白骨的三夫人。

    红颜薄命。

    哪知徐五德捂住眼哽咽起来,“你不知,她是我唯一动过情的女人,仵作查验,那腹中胎骨是个即将临盆,发育完全的男婴!就那么没了……都没了!”

    “说白了,你更在意的是那个男婴,对她哪有什么真心。”

    “不是!我是真心喜爱她,她生什么我都高兴!”徐五德反驳。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你……你真是油盐不进,你懂不懂感情?”

    自从婉儿去了以后,他荒诞好久,性子都变了,几年都耿耿于怀,这不是真心是什么!

    “懂啊,怎么不懂。”

    桑宁看着他,念出著名的诗词:“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徐五德:“……”

    这怎么还死上了?

    讲真的,他虽然对婉儿的死悲痛难抑,却还没到活不下的地步。

    就算情浓之时,他大概也做不到为一个女人殉情吧。

    他那时还有家业,还有正妻,儿子。

    怎么可能死?

    “如果你真的爱她,你就会坚定的信任她,而不是听信他人几句挑拨就让她含冤五年不得昭雪!

    三夫人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你三个女人中最喜欢的一个罢了,还上升不到爱的高度。”

    “爱一个人,是忘却自己,去感受她的喜,她的疼,她欢喜,你就欢喜,她疼,你比她更疼。

    哪怕所有人都说她不好,你也坚定的站在她身边,她痛一分,你痛十分,嘴上恨得要死,心里也是舍不得伤她一分一毫的。

    她是世间最重要的存在,是你另一半生命,就算年华消逝,容颜老去,还是爱她如初。”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

    桑宁从来相信世间有感天动地的爱情,只不过,凤毛麟角,大部分人,终其一生,都遇不到罢了。

    她说完,不仅徐五德入了神,莫翠语也愣在那里。

    霍静雅眼睛一骨碌,笑嘻嘻道:“那四哥和四嫂之间就是真感情喽,他为你挡鞭子,你为他挡刀子。”

    桑宁:“……”

    乱扯什么玩意儿,显着你了吗,这个二货!

    徐五德讶异的看向桑宁,随即苦笑一声。

    原来,他所谓的真情,真的不过是一场浅薄的宠爱。

    他做不到信任,更做不到殉情,人都死了,一副痴情的模样给谁看。

    “一言骂醒梦中人。桑娘子,多谢。”

    “不客气。”

    “我想尝尝你之前说的胖仔米线。”  他话锋一转,不再伤风悲秋。

    这是化悲痛为食欲了吗?

    真的是……呵,男人!

    “有机会吧,现在没空。”

    隐隐约约,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还有由远及近的叫喊。

    徐五德面色一变。

    “街道不允许纵马,这一定是……边城来的急报!”

    莫非又要开战了?

    他急忙起身,跑到门口。

    桑宁也跑出去。

    只见一人一马,朝这边飞奔而来。

    马上的人一路高喊:“降雨啦——”

    “阳关降雨啦——”

    “陇城降雨啦——”

    降雨啦!

    不是敌袭,是降雨,降雨啊!

    “降雨了!老天爷终于开眼了!阳关,陇城……很快会轮到凉州……”

    徐五德一扫疲郁,兴奋的声音都变了腔调:“太好了!我那百亩庄稼,到秋收至少还能增收二成!

    老天开眼!老天爷开眼哪!”

    而此时的街道上,很多百姓听到来使的喊声,已经开始跪地祈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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