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困于地下。

    被人困于地下。

    本该山巅皓雪之人,如今被困于地下。

    与蝼蚁,湿虫为伍。

    或者,如三弟一般在日日夜夜经受折辱。

    李玉枝崩溃了。

    “娘,我要去救他,我要去救他!”

    “玉枝,你冷静些,咱们不知道在哪里,再等等,再等等,老四已经派人去抓那个毒医了。”

    “在北蒙,一定是在北蒙,北蒙人恨霍家人!”李玉枝抱着头,她无法冷静了。

    自从三郎回来,她就开始夜夜睡不好觉了。

    大郎一定还活着。

    他在活着受苦啊!

    是,三郎是被抓到了北蒙,所以大家都猜大郎和二郎也在北蒙。

    可是北蒙那么大,到底是在哪里?他们一无所知。

    如今北蒙与东阳又在开战,警戒太高,以前安插在北蒙的探子也联系不上。

    她们……还需要等啊!

    老夫人抱着发抖的李玉枝痛哭。

    她的心,何尝不是日日在痛呢?

    “哎……老衲,会时时关注两位公子的命盘。”

    渡心大师念了一句佛号。

    他有慈悲心,却无救世之力。

    一切,还得靠霍家人自己。

    ……

    城外朝廷军退后了十几里,但每天都有人来讨要沈烨。

    武高达烦不胜烦,去把沈烨抓出来,要把他撵走。

    沈烨使着牛劲儿就是不走。

    “老子要见霍长安!”

    “霍长安!”

    “霍长安!”

    “你他娘的……”武高达又招呼两个人过来,要把他抬走。

    一个士兵眼尖:“主上来了!”

    大家一下子停手,沈烨“咣当”落到地上。

    “霍长安……你个王八羔子……”

    腰都要跌断了。

    霍长安很快到了跟前,凤目冷凝,居高临下的看着沈烨。

    有些熟悉,更多的是陌生。

    真的与以前不一样了。

    沈烨一把抓住了他面前的那双腿。

    “好一双肌肉结实的大长腿……”

    “哈哈……呵呵……”

    他心里又高兴,又痛苦。

    都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哭了。

    “霍长安,你们家果然是骗子……”

    被人打残是假的。

    可笑他当时一看见他从狱中出来惨烈的样子,就疯了似的跑到皇宫找皇上,甚至公然说出大逆不道的话,要爹以上交兵权的代价才将他护下。

    他成了家族的罪人。

    还要被赶到巴蜀……

    霍长安将沈烨提起来,声音没有丝毫感情。

    “说,是谁告诉你我兄长还活着?”

    “霍长安,既然已经公开谋反了,还怕被人知道吗?”

    “我问你是谁告诉你的!”

    “老子就是不说!你们霍家,好重的心机!骗了我爹也骗了我,我真蠢,为什么要给你求情!”

    霍长安拖着沈烨就走。

    沈烨也不挣扎,不像刚才,像牛一样越赶越倒退。

    武高达:这两头好像能打起来,又好像打不起来。

    过了一会儿,桑宁找过来。

    “去哪了?”

    武高达指了指一间房子。

    “刚才吼声震天,还能听到声音,现在听不到了。”

    不会是打死一个了吧?

    桑宁担心霍长安的身体,这才刚能起床呢!

    她跑过去。

    房间内。

    两个脸上都带伤的人斜躺在地上。

    “你早说啊,老子还能不信你吗?”

    沈烨再也没有刚才的力气,声音淡如轻烟。

    “你一来就给老子定了罪。而且你家投靠了太子,老子信不过你了。”

    他这么说,沈烨非但没生气,反而笑起来。

    这才是以前的霍长安。

    爱说反话。

    沈烨笑着笑着,就用胳膊遮住了眼。

    “巴蜀那边有点乱,老子那会儿抽不开身,顾不上你,对不起了。”

    “我知道。”

    霍长安的声音极力忍着,才听不出异样。

    “你知道个屁!”

    “呵,还是花不言那小子跟你好,至少来看了你一次,这次还偷偷送了盐过来。老子比不上他。”

    霍长安没说话。

    “喂,你不会真的觉得他比我好了吧?”沈烨踢了踢霍长安,语气很不满。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霍长安说。

    沈烨有好一会儿没说话。

    再说话,语气沉抑:“以后,不是了。霍长安,咱们不同路了,以后再见,不必再念旧情。”

    霍长安盯着他,认真不含玩闹:“你要说到做到。”

    “一定会。”

    沈烨站起来,走向门口,又站住。

    “长安,以前觉得自己可以拯救这个糟烂的世间,现在才知道自己渺小的可怜。

    以前天不怕地不怕,现在才知,我是个胆小鬼,怕的东西太多了。

    我帮不上你了,你一定要,杀进京城,我等你。”

    沈烨打开门,对站在外面的桑宁毫无意外。

    “桑凝儿,你们成婚时,我骂了你,现在我跟你道歉。

    对不起。

    祝你们,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沈烨说完,大步离去。

    桑宁看着他,那挺直的脊背,分明有力,却透着一股沉暮之感。

    “说了什么?死犟死犟的,非要见你才说。”

    桑宁进屋来,见霍长安依旧躺在地上,胳膊横放在脸上。

    “地上凉,快起来。”她去拉他。

    霍长安的手臂落下。

    他在哭。

    压抑的,无能为力的……哭。

    桑宁一愣。

    他很久都没哭了。

    看来,沈烨真的是他最好的朋友。

    “宁儿,你知道他为什么一直纠结霍家是不是蓄意谋反吗?

    因为他要知道,他所做的一切,不是一场笑话。

    要不然,他活不下去。”

    桑宁茫然问:“为什么?”

    她刚才也在外面听了一会儿,没听见沈烨说什么。

    “朝廷将沈烨从巴蜀召回,炎叔传了信过来。

    还提及他在巴蜀的遭遇,恐他对我生恨。让我提防……”

    “他的娘子,爱他至深,当时执意陪他去巴蜀。

    你不知道,沈烨桀骜不拘,连他爹娘的话都不听,唯独怕他娘子哭。

    他爹娘以为,有个能管住他的也好,就同意了。

    巴蜀蛮荒,部落盘根错节,为争地盘天天打架,沈烨一去,那些人倒是团结,一块儿对准他。

    他娘子,被人掳去,杀了……一尸两命。”

    当时的沈烨,还听从他娘子的话,以怀柔政策安抚那些头领。

    听到消息后发疯了。

    他把那边世袭部落的头领全杀了。

    之后朝廷军受到了穷追猛打,沈烨带人在那边山里周旋。

    若不是现在朝廷召他回来,估计也要死在那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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