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一支声势浩大的车队从方府出发,直奔京郊而去。

    方子言和陈凤燕坐在车内,一路饱览车外景色,说说笑笑!

    在方子言的身上,陈凤燕丝毫没有看出任何紧迫之感,这和方子言昨晚的表现截然不同。

    直至马车出了京城,方子言这才撂下车帘:“稍后若有危险,你要尽快逃跑,千万不要留下来等我!”

    闻听方子言此言,陈凤燕当即摇头说道:“你我夫妻一心,就算真有杀身之祸,我也绝不能弃你而去,之前在御马监时我便有过许诺,此生要与你同生共死!”

    陈凤燕对于此事态度即是坚决,可在听了她的话后,方子言却笑着说道:“我的傻娘子,你忘了我是方家子弟了吗?”

    “方家子弟?这和遇到危险又有什么关系?”

    “方家乃是书香门第,凡方家子弟,皆需沿袭君子六艺,为夫通学五经,贯研六艺,又岂会死于那些小小之手?”

    “你若是留下,那只会给我徒增烦恼,到时我若与对方厮杀起来,又哪里能够顾得上你?”

    方子言这话说的虽然慷慨,可实际上他却也对接下来可能遇到的危险并无把握!

    他自诩深谙人心,能将对方的注意力调离。

    可如果对方不吃他这一套,执意要追大路的车队的话。

    他这支队伍怕是也要遭逢一场恶战。

    这群从宫中调遣的禁军实力虽强,可狮子还有打盹的时候,谁能保证一旦开战,他们就一定能够护住自己二人的周全?

    方子言心中一直对陈凤燕怀有愧疚之感。

    不希望对方在遇到自己之后再遭罹难。

    故而才会有所叮嘱!

    陈凤燕闻言只是微微颔首,可实际上心中却已打定主意,她此生此世都要跟随在方子言的身边,同生共死,绝不相离。

    方子言看出了陈凤燕眼中的坚持与韧性,并未继续做出要求,只是将对方的手轻轻拉住,心中暗自祈祷自己的计划能够生效!

    车队出京之后一路疾驰,终于在离京三十里外的山脚下遇到了一处岔路口。

    马车颠簸,让车帘出现了一道狭窄的缝隙。

    方子言借此机会朝着外面看了一眼,便见此处开着一间茶馆,门口还正有人招待过往商客。

    方子言只一眼便看出了这茶馆不同寻常,在此处喝茶的茶客全都是些精壮汉子,哪怕是喝茶时,他们的目光也一直打量着周遭往来的车辆,且目光如炬,炯炯有神!

    通常从此处经过,或是落脚喝茶的都是些周边农户。

    他们常带着自己家中出产的果蔬进京城售卖,即便在这里歇脚,喝的也都是些量大解渴的高碎,一碗茶不过一两文钱的价格。

    可是在从这茶摊前经过的时候,方子言明显闻到了一股茶香。

    即便他并不懂得品茶之道,却也能够感受到茶香扑鼻,远非寻常百姓能够享用得起。

    一看到这里的茶客,再闻到此处的茶香,方子言便知道自己之前的预感并非虚假。

    这群人并非是在此处落足歇脚的买卖商人,他们此行明显是另有目的!

    且看他们这副模样,十之八九等的便是自己,若不是自己提前有所察觉,恐怕今天一定会着了对方的道!

    就连为方子言驾车的车夫都是朱高炽从宫中挑选出来的。

    方子言一早便告知了他们今天的计划。

    所以在途经这处岔路口的时候,车队自动分成两列,其中两辆马车径直奔向小路,且车速十分迅猛,而另外一列规模较大的车队则继续在官道疾驰,速度甚至比经过这处茶摊的时候还要快上几分!

    直至马车已经跑出老远,方子言仍鬼鬼祟祟的趴在窗口的位置,注视着后方茶摊的一众茶客。

    果不其然,在两列车队分开进山以后,那群茶客先是陷入到了片刻的迷惘与迟疑,紧接着便纷纷抽出兵器,直朝着小路上的两辆马车追了过去。

    他们显然是认准了那两辆马车里坐的是方子言夫妇。

    以为方子言提前有所警觉,所以才会给他们设下这个圈套。

    眼见着对方的目标已经被吸引。

    方子言不由得松了口气:“他们果然被引开了!”

    虽然如今已经初步脱离了险境,可是陈凤燕的一张俏脸却仍旧苍白,完全没有脱离险境时的欣喜。

    她一脸愁容的看着方子言,同时开口对其问道:“难道事情真的如你预想一样,真有人要置你于死地?”

    “所有和太子利益有所冲突的人,恐怕都想置我于死地,陛下在御马监亲封我为国师,这便已经触犯到了他们的利益,按理来说我这个戴罪之人本应该人头落地,可谁知如今我不仅恢复了自由之身,而且还成为了太子少师,东宫幕僚!”

    “于情于理,他们都不会放过这个能够将我铲除的契机,早在昨天定下要上山祭奠的时候,我便已经有所警觉,只是直至刚才我还抱有一丝幻想,幻想着他们不会把事做绝!”

    说至此处。方子言无奈叹了口气:“却没想到这幕后之人竟然如此胆大,宁可冒着会被朝廷清查的危险,也一定要将我置于死地!”

    其实方子言早就猜测到了此次行动的幕后主使是谁。

    如今最有可能和朱高炽争夺皇位的便只有朱高煦,朱高燧两兄弟。

    不过如今的朱高煦尚且还有一丝理智可言。

    再加上两人之前还算有些私交,并未因为方子言的归属问题而彻底交恶,所以朱高煦暗中对自己下手的可能不大。

    反观朱高燧,对方从一开始便将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能将自己置于死地才肯罢休。

    之前在御马监中,三兄弟作为考官,朱棣在暗中旁听。

    朱高燧自比执鞭之人,将天下百姓比作牛羊牲畜,由此便可见得此人野心何等之大。

    他全然没将天下之人放在眼里,甚至生出了想要牧野天下,将百姓尽数当做鱼肉的心思。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番狂言悖语,招致了方子言的一顿反呛。

    依照对方睚眦必报的性格,他怀恨在心,意图暗害自己,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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