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峪北面有一片桃花林,在桃花林的深处,有一排新建不久的砖瓦房,是小医仙专门用来安置病人的病房。
赵萱看着这排新瓦房,想起她跟顾章华说,当初当了斩邪刀,即使知道会被江湖追杀的后果,她也不后悔。
是的,她不后悔,现如今骄阳峪的生活条件比她刚来时要好上许多,她就觉得很满足了。
此时,其中一间砖瓦房中,小医仙正在给躺在床上的姑娘擦拭头上的汗水。
姑娘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小医仙伸手探了探姑娘的脉象,轻轻叹了口气。
郝熊噔噔噔地冲了进来,小医仙默默起身,站到了一旁,见赵萱和秋菊随后也跟了进来,就看了眼姑娘,朝赵萱微微摇了摇头。
赵萱便明白了小医仙的意思,这姑娘,看来是没救了!
郝熊坐在床边,看到姑娘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不禁焦急万分,轻轻晃动着姑娘的身体。
“姑娘,姑娘,你醒醒!”
赵萱走到小医仙跟前,看看姑娘,又看看郝熊,面带疑惑。
小医仙便低声解释。
“前几天郝熊为了给香草报仇,带人劫了越国边城的齐府,从府里救回来的,估计是齐府的小姐……”
赵萱恨震惊:“劫了齐府?!还救回个小姐?!”
小医仙道:“香草就是郝熊从山坡下救回来的,估计是救人救上瘾了,见不得姑娘家受罪。”
赵萱叹了口气:“行吧!没毛病!就是辛苦你了!”
赵萱说着走到床边,安抚地拍了拍郝熊的肩膀,忽然看到枕边放着的一套衣物和几件首饰。
赵萱拿起其中一件首饰端详着,又拿起衣服抖开看了看,越看越心惊,急忙转身问小医仙。
“这些都是她的?”
小医仙点点头。
“是,我帮她脱的,方便治疗,这姑娘在一定受过虐待,手腕上背上都有好多伤,像是鞭子打的……”
赵萱思忖道:“但看这些衣物和首饰,根本不是富家小姐能穿戴的,应该是宫中的款式,再有钱也买不到,即使买到也不敢穿戴,叫明眼人瞧了去,这叫僭越,是会获罪的!齐家有这个胆儿?!”
小医仙皱了皱眉,没吭声。
春兰看着那些衣物和首饰。
“大当家的,你怎么知道这些是宫中的款式?你进过宫?”
赵萱何止进过宫,在她六岁跟黄硕逃到河沿村前,师父赵小曼带她进宫那可是家常便饭,见得最多的娘娘就数肖淑妃了。
而就凭肖淑妃那特爱显摆的性子,每当夏帝赏赐她点首饰器物什么的,总要当着赵小曼的面拿出来,各种秀恩爱,总之她最得宠。
赵萱那时虽然小,可也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自然对宫中的器物、首饰的规制了解得八九不离十。
但这些过往,赵萱并不想让骄阳峪中的人知道,官府仍在通缉她和师父,这里的人知道得越少反而越安全。
赵萱随即敷衍着:“哦,听一个朋友说过些宫中的事,知道一些……”
这时就听郝熊欣喜道:“姑娘!你醒了!”
众人急忙朝床上看去,就见姑娘突然伸出手,抓住了郝熊的胳膊,张了张嘴,仿佛想说什么。
郝熊急忙道:“姑娘,你想说什么?哥听着呢!”
只见姑娘缓缓转过头,看向郝熊,慢慢地伸出另一只手,手里攥着一支玉钗,递到郝熊面前。
小医仙悄声对赵萱说。
“郝熊把她救回来,这玉钗就被她攥在手里,攥得可紧了,应该是她最珍视之物。”
郝熊猜测道:“姑娘,你这是……要把它送给我?”
姑娘忽然很轻很轻地喊了一声:
“哥……”
郝熊急忙回应着:“我在!我在!”
但姑娘的手臂突然垂落在被子上,大睁着双眼,眼角淌出一行泪水,玉钗轻轻地掉在了地上,发出“叮”的一声响。
小医仙叹了口气:“她走了……”
郝熊茫然地看向小医仙:“什么意思?”
小医仙转过头,不忍看郝熊,春兰也低着头,悄悄抹眼泪。
赵萱只得把玉钗捡起来,塞进郝熊手里。
“她死了!这下听懂了吗?”
郝熊看看赵萱,又看看床上的姑娘,忽然捂住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自从六岁那年,王胜叔叔护镖途中遭遇劫匪被杀身亡,师父就教会了赵萱,要如何面对死亡,没有欺瞒没有逃避,而是告诉了赵萱死亡的真相:
人死不能复生,我们活着的人想着他们、念着他们,他们才会活在我们的心中。
赵萱想到这儿,拉下郝熊的手,用袖子替郝熊擦了擦满脸的泪水。
“别哭了,大男人哭个什么劲儿?这姑娘把她最珍贵的东西都送给了你,往后你要多想着她,知道吗?”
“我知道……就是……觉得她跟我妹妹一样命苦……”
“那她的后事,就交给你和小医仙吧,我还有件事,要马上去办,春兰,你跟我来。”
赵萱说完大踏步朝门外走去,春兰急忙跟上。
一出房门,赵萱就把春兰拉到一边,一脸严肃。
“春兰,事不宜迟!你马上赶往边城,详细打听一下,齐府这几日有什么动静?!”
“大当家,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感觉这姑娘来路不明,肯定不是齐府的小姐!边城又隶属越国,我是担心,这姑娘别是越国的公主,来夏国联姻的!那咱们骄阳峪……麻烦可就大了!”
春兰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半天没回过神,被赵萱拍了一下,这才赶紧回了句:“是,大当家,我这就去!”
话说顾章华和侍书,天都蒙蒙亮了,两人才走到富城城门口。
但时辰还早,城门还没开,不少等待进城的老百姓三三两两地聚集在城门口。顾章华累得头晕眼花,背靠着城墙就瘫坐在了地上。
药效已经过了,侍书恢复了体力。
他看着顾章华的样子,不禁说道:“殿下,你这一身新郎装看着可真别扭!要不一会咱们进城先去买身衣服吧?”
顾章华白了侍书一眼。
“是你有钱还是我有钱?”
侍书一拍脑门:“糟糕,把这事忘了!早知道先跟女侠借点了!”
侍书说着也靠着城墙,坐在顾章华身边,悄悄问道:“殿下,您真信女侠说的,就是帮戏子在演戏?给他们大当家过生日?看您长得俊就把您抢上山当新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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