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熬了四个小时,姜枫面不改色。
打开锅盖的那一刻,她往里扔了几只白色的蛆,看起来很像某些男人拍的影视作品里的巫婆。
“再焖煮一会儿就能喝了。”她笑着回头看向姬豪尔。
此时无所不能的姬豪尔,整个人像被点穴,浑身僵硬站在原地。
置身事外的蓝衣挖苦两人:“其实熬药的时候最好不要被病人看见咯姜枫,你老师是谁,学艺不精。”
姜枫这才意识到什么,她认命地捂住额头。
要不是知道姬豪尔知道她不敢整蛊,她现在一定滑跪加三百六十度旋转磕头。
一刻钟后,一碗过滤后的深褐色药水就装在了一个破碗中。
姜枫把碗放到满是灰尘的桌子上,很自觉地离开十米远。
“好了,姬娘子。”
蓝衣看热闹不嫌事大:“你该不会是不敢喝吧?”
姬豪尔:“你话太密了,杀不了你,我也能让你魂魄尽毁。”
“好怕怕哦。”
“咕嘟咕嘟”
姜枫连连称赞:“好厉害,姬娘子,我小时候喝药都没你果决!”
姬豪尔捂住嘴问:“什么时候见效。”
蓝衣悠悠道:“一般是一天两付,一天后症状就能减轻,要是完全没效果,说明没用。”
姬豪尔点头,把胃里的呕吐感压了下去。
二十四小时后——
“对不起,让你喝了一天的屎汤竟然没有效果”姜枫脚尖互搓,整个人都不好了。
人魄说到底也是屎尿和泥土的混合——吊死之人的排泄物渗进泥土。
烧人灰大概好一点,但也没好哪儿去——人体烧焦后的组织。
加上旱厕里的蛆
竟然一点用都没有!
蓝衣拍拍手:“厉害,不愧是姬娘子,面不改色心不跳。”
姜枫:“比我厉害多了,我要向你学习!”
维持风度走到屋后的姬豪尔,开始扶墙呕吐不止。
“爹了个蛋的。”她骂了一句脏话。
蓝衣钻墙而出:“要不要做个交易?”
“说。”姬豪尔面色惨白。
“其实姜枫的药方没错,只是人魄难得,非怨气深重的吊死之人身下的土,是没用的。
你帮我给王娘子报仇,我帮你拿到正宗人魄,定助她治好你的失忆。”
姬豪尔挑眉:“那还要她作甚,你跟我走。”
蓝衣摇头:“我的身体可做不了什么事儿,顶多吓唬吓唬人,没有实体是没用的。”
“随便抢个人的身体。”
“你真当有替死鬼?那不过是男人瞎说的,有时候做错了事,装作不是自己做的,便说被鬼上身。
我们鬼哪有那么闲,况且,你不是说了我们是量子态,又怎么跟三维身体交互呢?”
姬豪尔又问:“你怎么知道药方有用,你会医术。”
蓝衣摇头:“从前见过罢了。”
“你是怎么死的。”
蓝衣的眼神忽然变得跟姬豪尔一样冰冷:“姬娘子,我们萍水相逢,我不问你来处,你也别问我归处。
只说这宗交易是做,还是不做。”
“做。”
晚上十点,准时停电。
姬豪尔和姜枫在屋顶行走,很快来到村中的一户二层小楼上。
飘在夜空的蓝衣点点头,表示这就是王家大郎家。
屋顶的砖瓦不像电视里那样是可以移开的,里面可灌满了水泥沙土。
要想进去杀人,只能走门。
可是王家三郎死在院中后,他大哥别说收尸,就连门都不出。
还要家里人贴了许多符纸在家中。
且不说那写符纸的是真仙人还是仙人板板,如果符纸真对魂魄有用,那所有有魂魄的人都该死,包括写符纸的。
三维物品只对三维生物管用,例如精怪之类的。
“那你怎么不进去吓他?”姜枫不解。
蓝衣耸肩:“有些东西要一击毙命才好,一次两次没用,人家也就知道你掀不起什么风浪。”
很快,屋子里响起了王大郎的声音:“夫人,帮我拿一下尿壶。”
姬豪尔问:“他房间没有厕所。”
蓝衣点头:“王家算是穷的,一直用的旱厕。”
“好,”姬豪尔眼睛一转计上心来,“等半夜,他出去上厕所。”
姜枫问:“他有尿壶,怎去上厕所?”
姬豪尔看向蓝衣。
蓝衣摆手:“别指望我,那什么戏本子里的女鬼半夜歌声引男人的故事,我可做不来。那都是男人臆想的,鬼才没那么闲。”
夜半三更,呼呼大睡的王大郎感觉嘴里滴了东西。
醇厚甘甜的酒香弥漫了他整个口腔。
他咂摸了一下,抹抹嘴一个弹射起身。
吸了吸鼻子,满屋子茅台的味道!
这样的年代,这样的家庭怎么喝得起茅台,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也不管熟睡的妻子,轻手轻脚出了房间。
房梁上,一个蓝色的身影渐渐显现。
量子态灵体最大的作用,就是可以传送物质。
外面风雪已停,这栋二层小楼的门口,有一方桌,方桌上,摆满酒菜。
穿着姜继业衣袍的姬豪尔,俨然就是翩翩君子的模样,她的面前是一桌好菜。
那香味儿,就像勾人魂魄的无常,王大郎再也忍不住,迈开腿就跑向院门。
门外,果然是个清俊的少年。
姬豪尔朝他举杯:“要来一口吗?”
王大郎吸溜着口水坐在他对面,望了眼姬豪尔地上投射的影子。
王大郎盯着桌上的螃蟹和白酒,嘴里敷衍:“郎君怎么会出现在我家门口。”
姬豪尔轻酌美酒:“睡不着,出来露营,我们小资男就是这样的。”
她努了努嘴,示意王大郎看身后。
未支起的天幕、没用上的便携桌椅、炉具
以及面前桌子上的太阳能照明灯。
王大郎放下心去,他搓搓手问:“那郎君,要我陪您说说话么?”
“要啊,您陪我喝点儿,那螃蟹我也吃不下,顺道帮我吃了吧。”
“哎好好好。”
王大郎一饮而尽,抓起螃蟹就嚼了起来,边嚼边问:“最近我们这块儿可不太平,不太适合露营。”
说话的时候他嘴里会喷沫子,连带螃蟹的碎壳。
姬豪尔面不改色小酌一口,示意他放开吃。
王大郎哪儿还顾得上面前的少年,一手白酒一手螃蟹,吃得不亦乐乎。
不多时,一桌的菜都光了,酒瓶也见了底。
他摸着肚子靠在椅背上长吁一口气:“好久没吃到这么鲜到螃蟹了,小郎君不知道,我们普通人家,哪有这种口福。
要不是我祖上有阴德,战时也没办法躲进来。可谁知进来后,一言一行都被盯着,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忽然他摆了摆手,“哎哟,郎君,您慢坐,我去趟茅房。”
说完捂着屁股跑向厕所。
姜枫从树后走出来,收起了这些东西。
这些都是该死的姜继业的。
她们又把地上的脚印抹去,才悄悄离开。
旱厕中,正在畅快的王大郎发出满足的哼哼。
很快,哼哼变成了惊叫,粪池“咕嘟”一声,小小地荡漾了一下。
旱厕中,再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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