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得知靳询突然下令全军启程离开时,黄知州借着黄菀菀要去京城探亲的由头想让靳询将他的女儿和那些美人都捎带去京城。

    他本以为都有段清茉这个先例了、靳询又参加了他的宴席,所以应当不会拒绝他。

    可是黄知州到底是捉摸不透靳询的心思。

    靳询只留下几个人看管那些美人贡品,然后就要带着大部队先行。

    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

    黄知州见靳询是这番态度,也不敢再提,生怕真惹恼了这位镇北王。

    段清茉临上马车前,周知县还带着他的夫人特意给段清茉送了些礼物,其中便有段清茉觉得味道不错的果脯。

    “这几日还多谢知县大人和夫人的照拂了。”段清茉俯身行礼。

    她在病中时,周知县的夫人就常常登门拜访,对她和昭昭都很是体贴照顾,这些段清茉自然都记在心中。

    “段娘子多礼了。”周夫人扶着段清茉的手说道,“你家陈姑娘当真懂事,昨日我随口一句头疼,陈姑娘便特意写了揉穴的土方子给我,我试了试当真有用可惜我生的三个孩子都是儿子,若是能有个像陈姑娘般的女儿,那此生才是圆满了!”

    周夫人虽是受夫君指示照顾这位段娘子,但几次接触,周夫人觉得段清茉为人真诚纯良。

    那被她不小心弄脏的披风,段娘子都是亲手洗干净了送回的。

    周夫人已经很少见到这般实诚的人。

    段清茉听了这话笑道:“我瞧周夫人的大儿媳也是个懂事聪慧的,有这样的儿媳,和有个女儿有什么区别呢?”

    “段娘子说的是!”周夫人也笑着说道,“日后若是有机会再来涪州,段娘子可一定要寻我!”

    谁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呢?尤其还是个如此漂亮的大美人。

    周知县陪着笑看着眼前两人时,突然感觉后背一凉,他转身就看到提跨上马的靳询冷冷地瞧着他们此处。

    最擅察言观色的周知县一个激灵,立马拉着自家夫人告退。

    段清茉与陈昭昭也上了马车。

    被打断的周夫人还有几分恼意,她正聊得上头,马上都准备说些掏心窝子话来让这位段娘子好生记住自己和周知县,家里这混不吝的打断她做什么?

    然而没等周夫人冲着周知县,她就看到镇北王骑着马走到了段清茉的马车旁边。

    男人高大健壮的身躯宛如臣服的野兽般俯身低头,僵着脖颈脊柱同段清茉说话。

    见此,周夫人心底那点恼怒忽地就散了。

    旧相识重逢,瞧镇北王这样子,只怕年轻时两人也是干柴烈火、难舍难分吧!

    而此时,段清茉正被靳询质问着。

    “上马车前你看了一圈,是在找何人?”靳询开口问道,他单手撩开马车车窗的幕帘,将马车内的一切尽收眼底,根本不给段清茉回避的机会。

    可段清茉此时坐在马车内,膝盖都紧张地挤在了一起。

    她不敢看靳询的脸,可是靳询昨日的逼问却一直盘旋在她的脑海里,像是一道烙印般无法去掉。

    昨夜说完那句话后,靳询没问她要答案,而是径自离开了。

    段清茉想了许久,才明白了靳询的意思——这十年,他心里没放下过她。

    这个认知将段清茉冲击得一片混乱,她甚至都不知该如何面对靳询。

    “你在找谁?”见段清茉迟迟没说话,靳询开口又问了一遍。

    还失魂于昨日的混乱之中的段清茉下意识地说道:“怎么没见沈校尉?”

    这句话没过脑子,以至于段清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耳边就听到了男人的一声阴冷轻笑。

    “沈校尉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回京了,这回答你可满意?”靳询说道,压低的丹凤眸却带着一股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陈昭昭跟个鹌鹑一样蜷缩在段清茉的身边,也同样被这样的靳询震慑。

    前几日靳询不是与她母亲还好好的吗?

    怎么今日她觉得他们二人之间有些奇怪呢?

    段清茉将耳边的碎发别起,小心地看了靳询一眼道:“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沈校尉是个好人。”

    “这次起程,恐怕就不会歇息了,你们可还有什么需要的吗?”靳询问道。

    段清茉摇了摇头说:“一切都好,劳烦王爷费心了。”

    靳询深深看了段清茉一眼,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夹着马腹勒紧缰绳先行一步了。

    靳询离开后,段清茉长舒一口气,就连陈昭昭都看出来的她的紧张。

    “娘,您与镇北王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吗?”陈昭昭问道。

    昨日的宴席太久,陈昭昭到底是个孩子,没熬住就睡着了。

    陈昭昭再醒来时,人就在偏房的床榻上。

    是桂圆把她抱过去的。

    “没什么。”段清茉说道,“只是与镇北王说清了些从前的旧事。”

    陈昭昭看着段清茉心神不定的样子,敏锐地察觉到二人起了嫌隙。

    “娘,这几日我也知道了些事,您可要听听?”陈昭昭牵住段清茉的手说道,懂事的没刨根问底。

    “哦?你又听到了些什么事?”段清茉也来了兴趣。

    “娘,你还记得他们说过的镇北王府里的那位表妹吗?”陈昭昭说道,“镇北王的表妹名为‘珍娘’,听闻当初镇北王在边疆重伤垂危时,她竟敢只身一人女扮男装前去边疆替镇北王的母亲照顾他不过,镇北王好像不怎么喜欢她,她待了不过几天就被镇北王强行送回京城了!”

    陈昭昭一面说,一面小心地打量段清茉的神情。

    可是谁曾想,段清茉说的却是:“这边疆,竟还真是九死一生。”

    ——

    京城北边,镇北王府,朝日院。

    一个黄衫婢女提着裙摆着急忙慌地跑进府内,穿过亭台水榭的前院花园,走过重重叠叠的屋宇拱门,一路向内到了一处精致漂亮的院落前。

    临到主屋门口,她还拍着胸脯缓了好几口气才推门进去。

    “表小姐,您算的可真是准啊!王爷当真带了一名女子回京”

    只见屋内窗边的贵妃榻上,一位二十四五岁的圆脸大眼、容貌娇憨秀致的女子正抱着汤婆子用银叉小口吃着剥好的橘子。

    好不悠闲自在。

    听了黄衫婢女的话,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问道:“先前吩咐你们的都做好了吗?”

    “回表小姐的话,都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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